颖向原焕颓然道:“罢了。老夫实在愧对你父亲。当年你父亲一力反贪,又将余款还回户部,事后反遭构陷。老夫为了自保,竟然不敢站出来替他辩白一句,实在妄为同僚。非但如此,老夫这几年亦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中饱私囊。”说到此处他不免涕泪jiāo加难以为继。
江淮见状心知有戏,便趁热打铁道:“谭大人迷途知返,却也比那些黑心到底之人要好得多了。”
谭颖哭得橘皮脸糊成一坨,连声哀呼:“悔之晚矣……”
原焕遂与江淮对视一眼,均想:此人还算有些良知。不过,倘若他大难之后又变节推脱,便算得上无耻之极。
老六将三人言行看了个清楚,遂心下雪亮,方才应是齐王跟江淮通过气了。如此看来,漕帮之事齐王十有八九已经应承。以她的心智,早晚得看出这一场是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心下不免感慨:以齐王的城府,怕是不会明着怨怪我,但也应当不会再重用我了。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前程眼睁睁看着漕帮数以万记的兄弟妄送xìng命呢。
长流睡了个囫囵觉,起身之后不由感到一阵神清气爽。现在她最担心的却是千里之外的京城将要发生的一件大事,但愿和尚表哥能马到功成。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的布局就要铺开。这文写得好累,下次写个小白文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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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
太子太保洪闵略显干涩的声音在随波耳边逐渐退化成窗外夏日蝉鸣般的背景。
“赡彼淇澳,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涧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煊兮。”随波心中默默记诵着接下来的这一句。《大学》中所阐述的堂皇大道仿佛沉积了沙石的滔滔长河,奔腾过后只剩下这一句濯濯于她的心田。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随波毕恭毕敬地亲自将洪闵送出书阁,这才转身快步往寝宫走去。
一进殿,随波便吩咐道:“取孤的常服来,孤要更衣。”见一旁的大侍女不得要领,随波有些不耐道:“孤不喜欢这件玄色衣裳。”事实上皇太女的服制她一件都不喜欢。绯色、玄色、黛色穿在身上无一不显得厚重老气。其实针工局在设计服制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女子爱美的天xìng,在刺绣、带、佩等细节上做足了功夫,无奈礼制所限,大规矩是错不得的。
见侍女拿来的果然还是绯色和黛色这两样,随波赌气般地道:“取孤从前的衣裳来换。”
侍女方要去取,却又被太女泄气地挥手喝止,“还是算了。不然又会有御史参劾孤。”
她边说边怏怏坐到塌上,望着桌上那株养在青花瓷缸中拇指大的玫红重台碗莲,不禁出神。一花一叶都那么纤巧可爱。想到那是他亲手种的,随波嘴角漾出一丝甜笑。她敢打赌,就是齐王府里也没有这个。
随波最终还是取了一件绯色常服换上,只是并未系玉带,而是换上了南珠宫绦。一路步行至重华池边,却还是早到了一刻。
临水照花,花中映人。夏日清风扬起她纻丝褶裙的海水纹下摆,顾轩几有一种怕她会凌波而去的错觉。
随波见他来了,清扬一笑。
“等很久了么?”声音似夏日清风熏熏如醉。
随波摇摇头,轻声道:“如今见你一面极是不易。”
顾轩温言道:“殿下政务繁忙。”
“军营苦不苦?”随波不yù提起朝堂上的烦心事,何况这是自他去京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顾轩仍是温和道:“还好。”其实似他这般毫无军功之人被凭空安chā进训练有素的京营,免不了遭人嫉妒排挤。尤其顾家还有一个顾非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