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给泠崖送yào还是隆冬时节,现在已是初夏,时间过得这样快。千阙殿不再是隐蔽的存在,许多太监和宫女留在其间侍奉。不过殿内的布局倒是丝毫未变,与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太监通传之后,我见到山水屏风后的泠崖,已全非当初那副丰神俊朗的模样。虽然天气温暖,他却披着一件赤金色的披风,里着鹅黄中衣,脸颊苍白而削瘦。案台上堆满了凌乱的奏折,他一边咳嗽一边皱着眉头用朱砂笔批注着什么。我以为泠崖经此一事后此刻必定缠绵病榻,休养生息,却没想到他已经恢复办公。
见到我和叶风暄,泠崖抬起头淡淡笑了笑:“你们来了。”他放下笔, “樱落,孤正好有事想问你。”
“大王先喝yào吧。”我将yào盒放下,拿出余温正好的yào罐。补气的yào材里又加了一味黄连,是给他解燥湿、泻心火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苦得惊人,但他一仰头,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喝了个精光。
我不知他这副麻木的样子是好是坏,只好勉强笑了一下,将yào罐接过来:“大王想问何事?”
泠崖探手将几台角落里摆放着的一个小小物什取过来,细细摩挲,嗓音低沉:“这半枚虎符,是不是阿竹拿到的?”
我心下一沉。为避免他伤心过度,那日之事的细节我不愿再提,但他这样直接地问我,我又无法不答,迟迟方道:“是。”
他掌心倏地收紧:“你都告诉她了?”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承认:“是。”
泠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然后呢?”
我干脆将那日的情况实话实说:“下官劝夫人出府一避,但夫人担心大王安危,执意要留下,又怕玉玺能调动的禁卫军人马不足以与夏侯府相抗衡,所以设计闯入秋兰轩盗了虎符出来。”
泠崖眼中一寒,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经过:“但是后来被夏侯伯骥发现,恼羞成怒…”
我点点头:“夏侯伯骥下朝后就得知虎符被盗的消息,立马赶去了夫人所居的怡xìng斋,想让夫人jiāo出虎符,可是虎符已经送出府外,他再无力回天。”
“大王。”叶风暄不动声色地chā话进来,“伤心事,何必再听。”
泠崖依依不舍地放下虎符:“不错,伤心事就不必多问了,还是做点舒心的事吧。”他眯起眼睛,杀气陡现,“福公公。”
殿外的一个中年太监应声而入:“奴才在,大王有何吩咐?”
“替孤草拟一道王令。”泠崖的声音冷若寒霜,“反贼夏侯伯骥,虽已伏诛,但罪孽深重,即刻下令,判他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我大惊,转头看向泠崖,却发现他眼里一层冰冷雾气,再无往日的笑意。夏侯伯骥虽罪无可赦,但他府里头那些家眷却实属无辜,而且我在府中数月,也没见她们勾心斗角地来找竹醉夫人什么麻烦,况且几位夫人膝下尚有稚子…泠崖做事一向稳妥持重,少有如此残暴之时,显然是盛怒之下的冲动,我迟疑道:“大王,株连九族之罪,是否有些过重了?”
“fù人之仁!”泠崖握拳一拍桌台,朱砂笔骨碌碌地滚出去好远,“夏侯伯骥在朝近二十年,根基之广,早已超乎你的想象。若今日不能趁势斩草除根,日后诸多隐患,后果不堪设想!”
偌大的千阙殿,瞬间鸦雀无声。
泠崖闭起眼睛,抬手在鼻梁处揉了揉,长叹一声道:“樱落,这是阿竹拿命换来的结局,孤绝不会让夏侯氏一族还有任何可能翻身的机会。”
我自知多说无益,低头拾起那一支朱砂笔:“大王息怒,下官只是担心大王的身子还尚未复原,不宜过于辛劳,为这些事伤神。”
泠崖合上那一本没有批完的折子,起身拢了拢赤金披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