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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还是要报恩啊!娶了她,我就觉得成了师傅的儿子,要承担起梁家的一切了!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我会和他白头偕老,和许许多多的夫妻一样,生儿育女,兴家立业,过一辈子,绝不可能去爱别的女人。婚后的十年就是这样度过的。可是,那是怎样的十年啊?我和她,日夜挂念的、cāo劳的都是奇珍斋,谈的是生意,是玉,是家,惟独没有谈过爱情。什么叫爱情啊?什么叫夫妻啊?什么叫家庭啊?谁知道!'米面的夫妻,饽饽的儿女',就是合伙过日子吧,往前奔吧,什么也不用想。就好像我们俩是奇珍斋的两个股东,共同的利益纠缠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就只有永久地结合。后来,奇珍斋发展起来了,生意大了,人多了,她管不了了,也就不再过问了,关心的只是家里的收入和花销,我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了,她连我对收藏的兴趣都不可理解!那十年当中,我们从没有过吵闹和打骂,但感情却越来越疏远了。疏远也并不苦恼,已经习惯了,麻木了。也许那是惟一的一次争吵吧,最后的争吵,不愉快的分手,我离开了这个家!如果没有战争,我恐怕也不会离开,一切还会照旧,过下去,一直到死,也不会抛弃她。但是,我们之间恐怕是没有爱情可言的,不然,我后来就不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以后的一切都不必说了。他默默地望着梁冰玉,心中那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似乎清晰了。

    梁冰玉发出一个无声的叹息,那是安慰,也是解脱。

    第十三章玉归(三)

    "谢谢你,子奇,你解除了我的一块心病!"她说,"在这以前,我从来也没有这样问过你,我不敢问。当我炽烈地爱着你的时候,我也曾经在眼前看到了壁儿,她是你的妻子,是我的姐姐,我担心自己的举动伤害了她。可是,爱是不顾一切的,感情冲破了理智,我让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想后果,我们相爱了。但我心中仍然有一种莫名其妙、时隐时现的歉疚,对她的歉疚,这种情感牵着我回来,离家越近,就越强烈了。我并不是来向她道歉,也不是来接受她的惩罚,而是要......要获得心理上的解脱,现在,你给我解脱了,把我对她的歉疚,解脱了!"

    "可是,这一切又怎么向她解释呢?"韩子奇并不感到轻松,"对她说,我不爱她了,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会怎么想呢?不,她根本不理解我们!她只能认为我是喜新厌旧,抛弃糟糠之妻!"

    "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又不是卖给她终身为奴,走自己的路吧!我们离开她,把房子、财产、这儿的一切都留给她,我们问心无愧、两手空空地去开辟自己的家!"梁冰玉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子奇,奇哥哥,我们走!"

    "走?往哪儿走?整个北平哪儿都有我的熟人,想找个藏身之地,办得到吗?人言可畏,社会舆论能杀人!"韩子奇感到为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忧愁和恐惧,"而且,她......也不会答应!"

    "那么,我们就离开北平,离开中国,回lún敦去!"梁冰玉重新激起了远行的念头,"远远地离开她,彼此无干无涉了,谁也不欠谁的,谁也没有对不起谁的了,我们去寻找自己的归宿,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我们走吧!"

    韩子奇没有回答,缓缓地垂下头,双手支着沉重的额头。

    "怎么?你不想走?"

    "我......"

    "不敢走?"梁冰玉微张着嘴,吸进一股咝咝的凉气,她觉得自己那颗灼热的心在收缩,在冷却。

    "走?"韩子奇一想到走,就看到了一双双的眼睛,梁君壁的眼睛、天星的眼睛、姑妈的眼睛、全北平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问他:你走?你哪儿走?你敢走?你凭什么走?他无言以对,他不寒而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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