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说:"唉,战争!我都没想到还能回家来......"
"玉儿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被丈夫的突然到来冲得头脑发昏的韩太太这才发觉还没看见她的胞妹。
"爸爸,小姨怎么没回来呀?"天星也问,"听妈妈说,我有一个特好的小姨,我还等着她呢!"
"她......"韩子奇的脸色黯淡了,怅然地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说玉儿的事儿。
"她留在外国了?"韩太太着急地问。
姑妈也慌了,她估计得比这更糟:"玉儿姑娘出了什么事儿了?"
"不,她也回来了。"
"那怎么不上家来?"
"她在哪儿呢?"韩太太又追问。
"噢,我们经过上海的时候,她在那儿停了停,有点事儿要办,"韩子奇极力使自己的神情自然,现在,他只能暂时说到这儿,"我先回来了,晚两天,她也就到家了。"
"唉!"韩太太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气却又上来了,"这个疯丫头,在外国还没疯够哇?来到家门口儿了,还不赶紧地奔家,逛什么上海?真是的!"
姑妈又在感叹了:"瞧瞧,甭管跑得多远的,都有个下落,说来就来了,怎么我们那爷儿俩钉今儿没个影儿呢?"
"大姐,您别着急,"韩太太最怕听她魔魔怔怔地唠叨那的确"没影儿"的事儿,在韩家团圆的时刻,更不愿让她伤心,就像过去千百次一样地安慰她,"咱等着,人总有回来的时候!瞧,天星他爸这不就回来了嘛!您给他沏碗水去呀?"
"哎,哎,"姑妈答应着走出去,还在擦眼泪,"瞧我这一着急,都没想起来沏茶......"
"唉,'十年生死两茫茫',一切都不堪设想!"韩子奇的胳膊肘支着桌子,手托着脸,无限感慨,"大姐也就是靠这点儿望兴了,就让她这么等下去吧。也难为她一直陪着你,熬了十年;难为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维持着咱们的家、咱们的店!"
"咱们的店......"韩太太脸色变了,心里一阵悲怆,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他爸,咱们的店,没了!"
"没了?"韩子奇一愣,这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震动,抬起眼来失神地望着她,"这......我也想到了!"
"你怎么能想得到?"姑妈送上了盖碗茶,蝎蝎虎虎地chā嘴说,"这可是个天塌地陷的大难!奇珍斋毁得惨噢!......"
韩太太不安地瞟了她一眼:"先别乱他的心了!"
"你们不说我也能想得到,哪儿都是天塌地陷!"韩子奇接过茶碗,却没有喝,"lún敦被zhà得稀烂,亨特的店关了,他家里房子塌了,连儿子都死了!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住在地下室里,老想着你们还不定怎么着了呢,有时候在梦里回了家,总是看见家破人亡了,你们都被......zhà死了!现在看见你们部还活着,这个家还没zhà成平地,已经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了。破财、毁东西没什么,人好好儿的,就比什么都当紧!"
"这话倒对,"姑妈说,"敢情外国打得比咱们这儿还邪乎?你这是躲一qiāng、挨一刀,主啊!"
"早知道这样儿,何必上那儿去呢!"韩太太听得一阵后怕,"你带走的那些东西,也都毁了吧?自找!"
"是自找啊,"韩子奇抿了一口茶,"为那些东西,差点儿送了命!不过,东西倒没毁。多少人想买,没舍得卖;后来乱成那样,也没舍得扔,我把它总算带回来了!"
"啊?带回来了?"韩太太喜出望外,"你搁哪儿了?"
"搁到......还没运到呢,"韩子奇说,"等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