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驱使命运,写得沉雄浑厚、凝练典雅的创造力,达到了惊人地步,实在难能可贵。所以取得这样辉煌的艺术成就,诚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她在追求一种美,人生如果没有这种美,人生有什么意义?艺术如果没有这种美,艺术有什么意义?正是这种美,深沉的美、崇高的美,使人的灵魂得到升华。我仔细品味著作者为什么掌握了这种美,我发现,作者是一个有自己美学观的人。她写道:"我在写作中净化自己的心灵,并且希望我的读者也得到这样的享受","我历来不相信怀着一颗卑劣的心的人能写出真善美的好文字","我觉得人生在世应该做那样的人,即使一生中全是悲剧,悲剧,也是幸运的,因为他毕竟完成了对自己的心灵的冶炼过程,他毕竟经历了并非人人都能经历的高洁、纯净的意境。人应该是这样大写的'人'。"
的确,一页一页读下来,我进入一个庄严而伟大的世界。读到《玉殇》梁亦清之死,这是大斧铿锵的雕塑,悲壮淋漓,令人震骇,读到《玉王》,韩子奇青云得意,斗角钩心,用笔如此老练,千万世态,游刃有余,我深为这种艺术功力而赞叹。围绕着这一条清澈而晶莹的玉的长河,梁君璧、韩子奇,各有鲜明的xìng格,各有独特的内心世界。但在这庞杂的人生之林中,却响起一支幽幽的乐曲,它由小而大、由轻而重、由弱而强,一个形象轻盈而出??这就是新月,正是这一纯洁的灵魂、幽静的灵魂、美的灵魂,本来是一道活泼的小溪,却一下跌入人生的劫难,由梁君璧之拒绝楚雁潮这一波澜突起,掀开可怕的命运的剧变......"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使得纯真的少女的爱心像一块无暇之玉一下跌得粉碎。是的,正如作者自己所说,她是"为人心作传"??无论是优美的,无论是残酷的,人的心灵,压倒一切,镇住一切。新月之死,令人悲痛yù绝。这绝不是因为我有一个和新月患同样病而死去的亲爱的儿子,才会抚今忆昔,引起创恸;倒是一个失去爱子的父亲的心,才能感受到凄切命运中美的触动。新月之死,是祝英台之死,是缠绵的,又是壮烈的,不只是柔情感人而是苍天泣血,人们的心正是从这悲剧之美中得到净化。
从艺术评价来看,我以为林林总总的诸多人物中,梁君璧是作者塑造得丰满的一个典型形象,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使我想到《红楼梦》中的凤姐。也许因为我是北京人,我生长在曾经富极一时而终又凄凉零落的大家庭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使我懂得梁君璧,她表面上显露着压人的威势,其实内心隐藏着一腔悲痛,一部书能写出一个典型人物已不容易,何况全书在艺术上可以称得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我读《穆斯林的葬礼》,实为多年来难得的艺术享受。
当然,从美学的完美之境这一高度来考察,全书也非无不足之处。我相信作者的才华与意志是能够承受这种过苛的要求的。王国维有"隔"与"不隔"之说。梁君璧之风云叱咤,韩子奇之愁肠百结,都衬托新月,净化主题,至新月之死,大有"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之势,她盼望着天明,她在天明时死去,这是人世间多么大的悲痛呀!这些都丝丝入扣,不隔;但韩子奇在lún敦,楚雁潮突然而来的爱情,由于铺垫不够,过分突兀,从而不能出神入化,精韧至微,则隔矣。当然从全局之矫捷,大可不计片断之平弱,但有一点是否值得推敲?作者精心筹划,独树一帜,以今昔对比结构全书,有如两条河流相溶相会,相彰相衬,其妙无穷。但是不是创作了结构,又受到结构之局限呢?
前面说到完美,完美当然是美学的很高的准则。我考虑这一问题,是从罗马圣彼得教堂开始的。当我走到米开朗琪罗的雕塑《母爱》跟前时,那种整体的完美一下镇住了我。在文学上,我崇拜《战争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