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限于单字而不是“句”,更不是一连串字构成的“语句”。她无法把这些字词正确地串成句子,表达完整的意思,而且一些动词或者表达情绪的抽象名词又怎么用手势来比画呢?像“爱”、“恨”、“生气”、“友谊”等名词该如何向她传达?怎样才能使萝拉心领意会这些字所包含的意义呢?
郝博士没有把这些抽象字硬塞给萝拉,毕竟萝拉的手指能顺利地识别一些常用字,已十分难能可贵,令郝博士相当满意了。一位又聋又哑又盲的残障者,还能期望些什么呢?郝博士就此打住,不再教萝拉更深一层的东西。
郝博士打开锁住萝拉人生黑暗无声的枷锁,当然无法期盼她像正常人一样,心智与体能并用,创造更美好的人生。但萝拉的努力表现足以引起当时社会人士的惊叹和同情。这是一桩人人传颂的奇迹,人们不远万里赶来柏金斯看望萝拉。物换星移,而今郝博士去世已久,萝拉已近暮年,人们早就遗忘了她轰动一时的成就。
盲文手语是柏金斯学校的必修课程,所有的学生都能够和萝拉沟通,只不过许多学生太忙,难得有空找她聊天。萝拉终日独自坐在她那洁净的屋子里。房间里摆满了书籍,她日日夜夜以读书或做针线来排遣寂静黑暗的岁月。
每每经过萝拉屋子,安妮不忍心过门不人。这位长年枯坐窗边,整天做女红度日的垂暮fù人勾起了安妮的同情心。安妮每天情不自禁地溜进萝拉的房间,用手与她jiāo谈片刻。萝拉带着少许古怪的意味,小心谨慎地回答,即使有时安妮不能完全了解萝拉的意思,但也体贴地表示她明白了,安妮怕刺伤萝拉的自尊心。寂静的jiāo谈中,她们的友谊渐渐滋长,同时安妮的盲人手语技巧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安妮喜欢到波士顿城里,当然,柏金斯学校是她现在的“家”,但以她的眼光来说,柏金斯代表的世界太小,她在安那诺斯校长办公室穿来穿去,希望校长能派她出门办事。
有时,在安那诺斯校长那儿找不到派她出差的公事,她便以拜访医生、治疗眼睛为借口去波士顿,校长总是点头同意,从来没有阻止过她。
安妮喜欢漫无目的地在波士顿街上闲逛,看着五光十色的街景,熙熙攘攘的过客,偶尔与不相识的陌生人闲聊。安妮品尝生活的滋味,感到心满意足。
只有一次——仅此一次——她特意去了一个地方,十分特殊的一个场所。当时报纸上的一栏记事吸引住了她,波士顿法院将举行一场公众听证会——关于德士堡的另一次调查的公众听证会。安妮犹豫了一下,真要去吗?这还用问?非去不可,一定要去。安妮直奔波士顿法院。
安妮兴冲冲满心希望,预料法院中人山人海,大家都关心德士堡,愿意为困苦的德士堡助一臂之力。然而她错了,法院里空dàngdàng,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第一排。她百感jiāo集,紧紧咬牙忍住过去生活yīn影重现心中的激动情绪。
证人提到又肥、又大的老鼠群,它们依旧目中无人,白天从洞里出来觅食;提到缺少ròu类食物、面包发霉;提到去年遭受的火灾之殃。安妮独自点头,记起她在德士堡时曾遭受过的火灾。
公众听证会草草结束,他们提及这么多事——老鼠、食物、建筑物、缺乏救济金等等,然而却没有人表示关心,只有安妮伤心感慨地回忆起德士堡贫困痛苦的日子和关爱她的残障老人们。奇怪,听证会中提到了许多事,却没有谈到在救济院中的穷人,安妮以为可以听到关于玛琪。卡罗和其他瞎眼婆婆的消息,然而没有人说到那些曾经善待安妮、讲故事给她听、教她做人做事的好心的长者们。没有只字片语!安妮的思念化成无尽的泪水,她急忙转身快步离开法院。
在波士顿,柏金斯盲入学校美誉远播、名气响亮,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