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向前跑了两步,想要看个究竟,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个清脆的小嗓子:“嘉田!张嘉田!”
他登时又停了脚步,回头望过去,发现那大模大样直呼自己姓名的人,竟然是妞儿。
妞儿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洋装衣裙,一手被刘妈攥着,另一只手拎着一束蔫头耷脑的花,脚上的小靴子泥水淋漓,显然是没少走路。张嘉田总觉得像她这么大的小东西,简直都不算人,一定也没有什么头脑,万没想到她竟然不但认识自己,还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刘妈俯了身,絮絮叨叨的说她没礼貌,让她喊叔叔,她根本不听,只仰着头大声问张嘉田:“你上哪儿去啦?”
张嘉田走到了妞儿面前,发现妞儿不但长高了一截子,而且话也说得更清楚了,派头也长了许多。手扶膝盖弯下腰去,他对着妞儿一笑:“你还认识我啊?”
妞儿仰脸看他,被阳光刺激得微
微眯了大眼睛:“你不是张嘉田吗?”
“叫叔叔。”
“不叫!”
张嘉田并不恼,继续微笑着问她:“大冷天的,你不在家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家里没意思。爸爸病啦,不喜欢我了。”
“他怎么不喜欢你了?打你了?骂你了?”
“他敢!他不看我,也不抱我,我把他打跑了。舅舅不让我打,我把舅舅也打跑了。”
张嘉田哈哈的笑出了声:“都让你打跑了?”
“嗯,都打跑了。”
“都打跑了,谁陪你玩啊?”
“我自己玩,吃蛋糕。”她抬手指了指街尾的一家小面包房,又问:“你怎么总不来我家了?你和谁玩呀?”
“我也自己玩。”
妞儿看着他,叹了口气,从刘妈手中抽出手来,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小团胶皮,往他手中一放:“给你个马。”
张嘉田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个气球,吹足了气,正好是个马的形状。而妞儿重新牵了刘妈的手,说道:“我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张嘉田直起身,就见妞儿昂着头,架子相当大的往前走了。
他怕自己会迈步跟上这个小东西,故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等妞儿和刘妈走得没了影子,才又上了路。
第二天,张嘉田经过这条小街,结果又遇到了妞儿。
妞儿是一天换一身新衣裳,每天下午由刘妈领着走过来,到那面包房里吃一顿点心。这回妞儿没有和他多说,只喊了一声“张嘉田”,
向他挥了挥手,便跟着刘妈继续走了。
第三天,他又在这条街上遇到了妞儿。妞儿这回是和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一起,那男孩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显然也是个阔人家的小少爷。妞儿这回没看见张嘉田,单是一下一下的打那男孩,那男孩不住的往旁边躲,然而妞儿追着他打,显然是要将他欺负到底。这时刘妈和个女仆模样的fù人从面包房里跑了出来,见状便是呵斥了一声,把两个孩子分了开。小男孩和那fù人站在原地,妞儿跟着刘妈往家走,走出几步回了头,对着那小男孩做鬼脸:“啰啰啰,跟屁虫!”
张嘉田看了此情此景,忽然胸中涌起不平之气,很想把妞儿拽过来打一顿屁股。
第四天,他不来了,不想来,也没那个时间来,因为婚礼近在眼前,而他作为新郎,也不能对新娘子太漫不经心了。
晚春时节,张嘉田和萧二小姐结婚了。
婚礼盛大极了,证婚人是军事委员会保定行营的赵主任,白雪峰陪着雷一鸣“大隐隐于市”,无暇去观礼,林子枫倒是应邀去了,回来见了白雪峰,告诉他:“新娘子很不错。”
白雪峰和林子枫相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