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常在天津吗?”
“不常在。”
“我这几次见嘉田,都没听他提起过你,还以为你一直是在北平。”
“最近是在天津。”
“那一夜看见你和虞碧英在一起,
我很惊讶。”
“是的,我很少去那种地方消遣。”
“我不是说那个。”
“那您说的是什么?”
“你不要对我装傻!你什么时候还认识了虞碧英?”
“我这半年加入了一个诗社,虞小姐也是这诗社里的成员,只是她这一年一直不大露面,上个月她回了北平,到诗社中闲坐,我们才相识了。”
“她为什么要认识你?”
“虞小姐说她很欣赏我的现代诗。”
“放你娘的屁!你不是写得一团糟吗?”
“近来也有了一点长进。”
“胡说八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您所打的是我家里的电话,我现在自然是在家里。”
“好,你不要走,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这话,雷一鸣摔了话筒,一颗心气得怦怦乱跳,喉咙也开始做痒,忍不住要咳嗽起来。对待林子枫,他实在是无法施用怀柔政策——对待张嘉田,他是真有愧,他是真对不起那小子,可对待林子枫,他是一千一万个问心无愧。无论如何,他没有亏待过林子枫。一边咳嗽一边站起身,他也无心穿戴,抓起一件薄呢子上衣披了上,迈步就往外走。
不出片刻的工夫,他在林公馆门外下了汽车。林公馆是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里面跑出来一名仆人,陪着笑打开了院门。他晃着膀子撞开仆人,一路大步流星的往里走,而在他进入公馆客厅里时,林子枫弯着腰,正将一瓶鲜花放往茶几上放。抬头
看见了气喘吁吁的雷一鸣,他直起身,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竟是看他看得呆了。
雷一鸣和他对峙片刻,末了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见了我,话都不会说一句了?”
林子枫轻声问道:“头发怎么白了?”
雷一鸣怒道:“我老婆死了,你不知道?”
林子枫微微的拧起了眉毛,难以置信似的看着他:“你为叶春好白头?”
“春好死了,你满意了吧?”
林子枫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是轻而惊疑的:“我早已和她没有任何联系了。她的死活,都与我无关。只是你——”
“我怎么了?我添了几根白头发,你看着新鲜?看着解恨?”
他气势汹汹,每一句话都像放pào似的,也没个逻辑和道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扭头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不是来找林子枫吵架的,可一见了林子枫这个人,他就非得发一阵脾气才痛快。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手触之处一片温热,是他又在低低的发烧。把手一甩抬起头,他又去瞪林子枫。
林子枫也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他的头上,一直不曾移开过。雷一鸣正要压下脾气和他说话,忽见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见了鬼似的,心中便立时又涌出一股子邪火。随手抄起一只靠枕,他劈头就扔向了林子枫。
林子枫被靠枕打了一下,倒是不疼不痒。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他像是回过了神
来,低声说道:“没想到,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雷一鸣抬了腿,把脚架在了茶几上,身体往沙发里一窝:“情深?我当然情深!别说春好,我对你们哪个不是讲感情的?可你们哪个又是对得起我的?”
林子枫移动目光,去看茶几上那瓶鲜花。细长的白瓷花瓶,瓶身上还留着几滴水珠,瓶口伸出碧绿的花茎,新鲜笔挺,昂着大朵的百合花,高一朵低一朵,绽放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