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千驹独自回到长安城的王府中时,龙君琦已先行回到府里三天,而且这三天里,依照管家的说法,她似乎和去寺庙参佛前有很大的不同,不再成天烧香除魔或卜卦,倒是常常在庭院里独坐题诗。
宋千驹听完后心中的愧疚感更甚,离家这段日子里,他几乎都和心爱的紫烟共度, 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妻子,即便偶尔提及,也只是一阵歉然,很快又把她拋诸脑后,更 甭说有过写封家书给她的念头。
不!说明白点,应是从误娶她进门那夜起,他就没有好好对待过她,连好好谈过话 也没有,甚至她的容貌都未仔细端详过,屈指一算,他不过前后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 洞房花烛夜,另一次是到将军府道歉,接她回府来,之后两人就因为彼此之间的「约定 」,未曾再碰过面,不久之后,他又因皇命而远赴范阳,说实话,他已记不起她的相貌 ,唯一的印象是满脸的「红豆」。
而今归来,却要和她谈娶紫烟进门的事?!
想到这儿,他自责不已--他宋千驹何时变成如此薄情寡义的人了?
但是要他就此放弃紫烟,他又做不到,失去紫烟的话,他的生命将不再有阳光和欢 笑。
罢了,还是先去看看君琦再说罢!
进入他和龙君琦共有的「凌霄阁」后,他问了家仆少夫人何在,家仆告诉他少夫人 在「揽翠亭」里独坐,他便朝「揽翠亭」移步。
跨过月洞门很快就捕捉到龙君琦的身影。
她正端坐在「揽翠亭」里的石椅上,静静的低着头,似乎在写些什么。
宋千驹下意识的驻足,将她远远的看个仔细--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的确,那 素净的侧脸称不上美,尤其脸上那些「红豆」更让她显得平凡,但是,再看仔细一些, 却发现那张平凡的脸上有一抹脱俗的灵秀之气,给人感觉并不坏,素素雅雅的别有一番 风情,和印象中那副成天占卜拜佛的奇怪模样简直搭不起来。
不知何时,他已悄悄走到「揽翠亭」的台阶处。
「君琦,我回来了。」带点生涩与不自然的语气。
龙君琦并未抬首,也未出声,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没有。
宋千驹并不气馁,自顾自的走上亭阁,俯身探个究竟。「妳在做什么?」
石桌上摆放了三本书,砚墨一具,以及龙君琦正在书写的纸笔。
她的字相当绢秀工整,而且有股灵秀脱俗之气,是少了紫烟那股豪放刚健,却也独 具一格,可说和紫烟正好相反的感觉,但也同样是他最欣赏的字体之一。
然后他注意到压在镇尺下,墨迹早已风干的一首诗--菟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无情 尚不难有情安可别阅毕,宋千驹心头一惊,这诗莫非是在埋怨我?心中的歉疚不禁又加 深许多。
不经意又瞥见提于左侧的另一首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 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踱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 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这是汉朝卓文君写给夫君司马相如 的「白头吟」,为的是司马相如有纳妾之意,卓文君气恼之下所作。而令君琦刻意写下 这首诗,莫非是在暗示,她已知道他和紫烟同行范阳一事,所以认为他有意娶紫烟为妾 ?!
纸果然是包不住火!他暗暗地自嘲。
但回心一想,既然她已有这层认知,他何不趁此和她摊开来说个明白--虽然至今 ,对纳妾一事他依旧举棋不定。
正要开口之际,又有了一层顾虑--万一她写这两首诗纯粹是凑巧,并无暗示之意 ,事实上她对他和紫烟的事根本还完全不知情,那--他沉思半晌,坐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