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又快又准地扎进去,等待**起效的空当,在心里规划了一下手术的大致流程,心下已是一片清明,什么喧闹叫喊都被排除在外,只剩下了眼前的躯体。
离着楼间大约两百步的城头,云帆撕开军裤,一道泛红的口子露出来,翻着肉渣子和鲜血,这是一把长刀划过所造成的,还好他退了一步,入肉不算深,也不曾伤到大血管,否则此刻已经成为娘子手中的肉块了。
从医药包里摸出伤药,嘶着冷气往上倒,疼得他直冒汗,感觉刀子砍上来都没这么疼,时间太紧了没办法缝合,只能先这么对付着,等伤药渗入伤口,便用纱布裹上几层,紧紧地扎成一个结,试着动了动,腿上稍稍有些紧,好在行动无碍,他扶着火枪站起来,先是朝城下看了看,这一波攻势暂时是退下去了,从城头到城下又堆起了一层尸体,垫出一个斜斜的长坡,如今敌军根本不需要再架长梯,便能咱着长坡冲上来,也抵消了一些守军的优势。
而再看城头,在敌军不要命一般地攻击下,守军的伤亡也是免不了,特别是他所在的正面这一段,垛口已经站不满人了,他的手中还有一百八十人的弹药手,四十人的炮手是不能动的,他们算是技术兵种,不到万不得一,不能这样子填进去,而弹药手干的大都是力气活,平时就是火炮都里的护卫,自然是会用火枪的。
想了想他叫来火炮都的都头:“留下八十人,分出一百人去西门,教官那里怕是更缺人。”
这些弹药手也算是休息了一阵,当下便拿起火枪补上了空缺,这个时候,城外的号角急响,又一波攻势到来了。
一千五百步外,李庭站在一个小山包上,目送又一个千人队冲向城门的方向,上一个退回来的千人队残兵不到三百人,也就是说,超过七百步卒扔在了城下,宋人的炮火早就停了,他并不敢有所轻视,依然让手下小心再三,在接城的过程中分散队形,远远地看去,当城头开火时,会有一阵明显的红光,枪响之间的间隔有些长,大约在十到十二息的样子,这应该就是火枪的射击间隔了,这个时间比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要长,一个好手十息之间能射出三箭,可是这样的好手,须得训练两年以上,还得有相当的身体,而宋人的火枪,就连女子都能轻易上手!
身后的大营里已经送出了五个万人队,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一万人,短短一个上午加个把时辰,竟然丢了四万多人在那城下!
他突然浑身一阵战栗,这里才二千余人,就挡了他两个昼夜,宋人的编制他是知道的,一个厢足有一万二千人,需要多少人才能挡得住?宋人又何只一个厢。
骑军已经将宋人援军到达居庸关附近的消息送到了他手中,离这里不过一、两个小时辰的路,他们却停滞不前,或许就是瞧破了他的打算,无论如何,若是不能在一个时辰内破城,只怕这一趟就要劳而无功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动摇的心境又硬了起来。
“传令,加大攻势,下一个队伍,于一刻之后开拔,无论前头有没有退下来。”
悠长的号角声响成一片,一部又一部兵马拔营而出,向四个城门的方向开去,那一面面的万户旗渐渐在减少,他身后的将校也慢慢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件大氅披在了肩头,他本以为是亲兵所为,想要转头呵斥一句,却没料到是自家儿子。
“你怎得醒了?”
李大椿的眼中满是血丝,嗓子也有些嘶哑:“睡不着,想了许久。”
李庭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有什么可想的?”
“儿子在想,宋人只放了一个厢在北边,便让咱们手忙脚乱,他们可有十个厢呢,咱们又有多少人可以死的?”
李庭沉默下来,宋人的军号到目前为止一共出现了三次,除了只有数千人的骑军,其余的两军都有几个厢号,那也意味着他们的步卒不下十万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