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半岛,从鄂尔库茨海过来的太平洋暖湿气流,宣告了雨季的到来,所谓雨季就是一个月雨天比晴天多,一下十几天不带歇的,好容易不下的时候,空气里也是潮潮的。
对于汉军军士来说,在这种季节里,推着一辆几百斤重的加强型盾车在泥地里艰难前行的,就像是身上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尤其是,还要拖上一个三丈高的粗木梯子,去面对一堵有着重兵把守的灰白色高墙,听着身边百户们的咆哮,顶着后头蒙古骑兵吃人般的眼光,从身到心都近乎麻木。
“加把劲,再加把劲,推过去!”
由于地表还在渗水,土质疏软不堪,沉重的车体深深地陷了下去,四分之一个车轮都掉进了泥淖里,车前的挡板占据了大部分的重量,使得整个车子的重心过于靠前,为了保持平衡,只能让它朝后倾斜,将重量几乎压在每一个军士的身上,他们不得不手脚并用,一边奋力抬起粗大的撑杆,一边用头颈和肩部拼命地向前顶,许多人的脚陷进了泥里,像牛一样匍匐在地上,越是用力就陷得越深,饶是如此,车子依然慢得像蜗牛,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挪动。
阿里海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一个个汉军万人队在他眼前展开,那些身材彪悍的北方汉人有着极强的纪律性,哪怕在疾病最肆虐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动摇,此时明知会面对怎样的敌人,动作依然丝毫不乱,踩着号角的余音一队队地整齐排列,每隔上十多步,队列左端的百户旗或是千户旗摇动之后,便会踏着音节缓缓向前推进,八个万人队,全部展开后形成一个了巨大的长方形切面,有一种令人震撼的力量,倚仗如此雄兵,他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征服了大大小小数百个国家,大部分时候,只需要在城下将阵型排出来,城头就会竖起降旗,里头的每一个都是足以信赖的老卒,死掉任何一个都会让他心疼不已,那是曾经。
如今,他不得不狠下心,用一种绝决的心态将他们推上死路,原因很简单,如果不这样做,这支军队或许有一天就会成为摧毁庞大帝国的主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股力量的破坏力,只要看到他们此刻的表现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他的心里在滴血。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巨大的阵型终于成形,阿里海牙在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宋人的打击如约而至,他的瞳孔在陡然间放大,手上不自觉地握紧了缰绳,从那边高墙中飞出的黑影让所有的将校抬起头,眼都不眨地跟着,越来越高。
“咻”
3斤重的水滴型迫击_炮弹撕破空气直窜云端,到了大约200步左右的顶峰又急转而下,划出一道瘆人的死亡孤线,飞过多达十万汉军组成的庞大方阵,砸入汉军与监视的蒙古骑军之间的泥地中。
“距离不够,药包份量加大一号,再射!”
由于距离太远,飞行器代替了人眼,传回射击的效果,第一批大约两百枚校射弹没有打中任何目标,飞行距离大概在一千步左右,听到指令,炮手们马上换成了更大份量的药包,同时换成了高爆榴弹。
因为宋人第一次打出的炮弹没有爆炸也不曾伤到任何人,阿里海牙等人惊异之余又有些不解,惊异的是他们居然能打出那么远,超过了一千步,不解的是打出来的难道是石头?一个亲兵在他的指示下跑过去,试图找到宋人的发射物,那种“咻咻”的破空之声又一次响起,而这一回,是一片更大的黑云,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
脱温不花的骑军离宋人的高墙大概在一千一百步左右,不过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自然不需要排列得有多整齐,当然了骑军本来也不怎么在乎阵型,蒙古人成群地一堆一堆猬集在一块儿,笑嘻嘻地看着汉人的军阵,直到黑云盖顶,尖利的破空声呼啸而至。
“轰轰轰”
四个厢整整一千枚60迫击_炮弹砸进骑军大队中,人马的撕吼在一瞬间响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