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煞费苦心,将自己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放一把火?让军中产生混乱,然后自相践踏,阵形崩溃,四散而逃?如果这个女将真的如此幼稚,又怎么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他从来都不会去低估对手,更不会对军中的混乱无动于衷,见此情形,马上传下命令。
“吹号角,命前军扎住阵脚,本部依次后退,本帅倒要看看,宋人的火能烧到哪里去?”方圆二十多里的范围,两边又都是河流,他根本不担心,就算宋人有钱,将火油遍布整个三角平原,大不了撤出去就是了。
当务之急,是稳住军中的混乱。
号角声就是军令,玉哇失对于主帅的反应速度佩服不已,倒底是宿将,一眼就看出了虚实,他当即下令自己的所部,不要急着后退,给后面主力一点时间,只要一点就好。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看到地面上一条小小的火迹正在快速地从马身下穿过,很明显,那是宋人有意识散下的火油,可奇怪的是,火油的量不足,火苗也不算大,连马蹄子都没能烧到,这样的火势有什么用?
带着这种疑惑,他四下里张望,立刻就发现了,无数条类似的小火迹,正在流水一般地穿过自家的军阵,因为实在不太明显,又没有什么杀伤力,不仔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玉哇失那颗敏感的心被触动了,他莫名地想起,在狮子口的那一战,扮成海盗的宋人水军,宁可与敌偕亡,也要将他们的船只炸毁时的情形。
炸毁!
他的脑海里突然间灵光一现,似乎摸到了某种头绪,就在此时,一束小小的火迹停在了不远处,发出细小的“嗖嗖”声。
这个声音,与那个宋人最后滚落的木桶,实在太过相似了,让他时常在梦中想起。
“轰!”地一声巨响,梦里的那种情形,竟然真实地在眼前发生了,只见一个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得腾空而起,伴随着大量的泥土,重重地落下,四周响起了一片哀嚎,夹杂着战马的长嘶,一瞬间响彻了小小的河谷平原。
玉哇失心神俱震,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来,千算万算,宋人的意图竟然在这里,没等他回过神来,源源不断的爆炸声次第响起,每一处都在拥挤不堪的蒙古骑兵大队中,陡然受惊的战马顾不得主人的控制,没命的四下奔逃,又进一步加重了这种混乱的趋势。
一万人的骑兵队伍,连同双马的配置,就是两万匹军马的体积,将这片小小的三角地带挤得水泄不通,地上那些早就埋好火药罐子,此时正是发挥出最大威力的时候,就算只是后世用于爆竹的粗火药,也挡不住这么多只穿了轻皮甲的人体,一时间,到处都是人仰马翻,断臂残肢乱飞的情形。
完成了这一切的宋军骑军,重新集结在他们的统帅身边,雉奴放下手中的骑弓,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看着鞑子骑兵混乱不堪又走投无路的惨状,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蓦得流下。
“宁哥儿,你听到了么,这是送给你的祭仪,一万颗鞑子骑兵的人头。”她仰天暗暗祝祷了一句,再回首时,面上已经没有了悲伤,只余下清冷。
“打信号,全军出击!”
爆炸声起,不但当中的蒙古人乱成了一团,就连后头的宋人大军也是目瞪口呆,整个大地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地动山摇,令人难以想像,任是谁也不曾想到,那些经由他们亲手埋下去的小小罐子,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于是,从齐宝柱这个一军都指,到下面的普通士卒,都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连绵不绝的鼓声,也随之停滞下来,直到远处传来主帅的信号。
齐宝柱从一脸呆滞当中首先反应过来,他兴奋无比地挥起手中的钢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
“击鼓,前进!”
没办法,爆炸声笼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