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难怪你让老夫将海司余部调来钱江口,又不让人上去,不过百十来条海船,能装得多少?”
“装多少是多少,装不下的,一把火烧了,让那些鞑子看看,他们的对手,究竟可不可欺?”
这就是双方理念上的不同,对于元人,叶梦鼎也许会拒绝出仕,但绝不会拒绝生存,而刘禹给他的感觉,是与他嘴里的鞑子不共戴天,为此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伤人又伤已。
不理解归不理解,事情还是要去做的,只要目标相同,大可以求同存异,这一点,叶梦鼎心里清楚,刘禹也明白,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
时间紧迫,叶梦鼎只能进宫吊唁一番,就得马上赶回去临安府坐镇,疏散民众的工作更是彻夜都不能停,在他走后,刘禹也赶紧催促起自己的手下。
“把这些柱子都凿出来,堆到下边,一会儿上车拉走。”
老岳丈的话提醒了他,海船数量有限,还要额外装上那些宫女,能容纳的空间就更少了,他不得不有所区分,只有这种珍稀木材,又是容易堆放的才优先上船,至于那些家具,就只能忍痛舍弃了。
“这里拆完了,接下来呢?”将作监的那个监作亲眼看着恢宏无比的政事堂,变成了一堆碎砖瓦砾,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大庆c垂拱c紫宸c集英c崇政一路拆过去,对了,慈元殿附近先不要动。”
刘禹拍着那堆高高的营造图式,说出来的话吓了他一跳,如果不是有了政事堂的先例,他几乎以为那是疯话,那些殿宇,可是官家临朝听政的地方,天下臣民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去处,就这么给拆了?
“发什么愣?把人分成几组,同这里一样,先将殿内的东西搬出来,把贵重的事物打包收好,让人将屋顶的瓦片都揭下来,然后挑选出名贵稀有的木料,寻常的就不要了,堆在一处。”
政事堂的拆除过程,就像是让他们这群工匠都练了一遍手,接下来就是抢时间了,扫荡完禁中大内,还有城中的各处名府豪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光是这皇宫内院,所蕴藏的财富就足以让人心惊。
在他的统一指挥下,拆除的工作由这些匠人担任,而搬运的事宜,则交与了已经到港的海司官兵,他们在楚州战事结束之后就返回了庆元府驻地,经过了近两个月的休整,所有的海船都修缉一新,这一趟,便是专门为此而来。
其实原本的计划中,叶梦鼎是打算留到最后一条退路的,现在一切进展比想像中要顺利,官家和朝堂已经循着运河退往了浙东,故此他才会默认刘禹的假公济私。
从皇宫大内出城到海港,最便捷的一条路就是从东华门出去,拐个弯就是候潮门,夜幕慢慢降临的时候,这条路上,被一队队打着火把的车辆照得透亮,无数海司官兵推着车子,将从城里运来的东西装上船,装满一艘就开动一艘,一百多只大小海船泊满了钱塘湾,就像去岁大阅时那样,可惜海堤上c城门楼上,都没有了观赏的人群。
“受伤的那些弟兄安置好了么?”
空无一人的东华门城楼上,刘禹看着一辆大车在脚下穿过,上面捆着长长的圆木,沉重的车辙压得那些上好的水磨石板慢慢现出裂纹,看上去,等到宫里拆完了,这条御道也完了。
被他问到的就是海司中仅存的那位都统,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精神看着有些不振。
“都在大营里养着,得亏了那种伤药,才救下如此多的弟兄。”
“可惜,更多的弟兄永远也回不来了。”
刘禹叹了口气,大半的官兵都长眠在了海底,海司被彻底打残了,停在钱塘湾里的那一百来条船,就是最后的一点兵力。
都统没有说话,刘禹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