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了捻被角,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些都是小事,说来话长,等哪天你大好了,咱们再慢慢聊。”
“横山寨?”胡幼黄最放不下的,始终是自己付出了心血的那个小小边城。
“已经在我军的手中,鞑子被赶出了左江道,如果你好得快,或许能亲眼看到他们被赶出广西路的那一刻。”刘禹说到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因为他们收复的,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胡幼黄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虽然他有了感觉,但是让人亲口道破,还是有区别的,那感觉就像是绷了很久的一根弦,突然间被放开,脑中浮现出那些挡在自己身前的影子,一个又一个,直到被鞑子屠戳殆尽,他的眼中滚出一滴混浊的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若不是某一力主持,雄略前军三千余众和那些民夫就不会尽皆战死了。”胡幼黄的语气无比低沉:“此刻某却一人独活,如今一闭上眼,就是他们那些浴血的脸。”
忽悠别人去送死,其实自己的心里并不好过,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比刘禹更能理解他的想法,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么做的正确性。可是国家民族正处于历史的转角,总要有那么一些人站在前面,去试图阻挡那滚滚而过的车轮,没有这些螳臂,就意味着整个民族的沉沦,文明毁灭于野蛮,再也直不起腰。
“成玉兄,烽火入京的那一日,朝堂上还在为要不要同元人和议争吵不休,没有人认为一个小小的边城,能坚持到新帅到任的那一天,而你们。”刘禹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不但撑到了最后一刻,而且等到了援军的到来,如若不然,鞑子早已经席卷整个邕州,甚至进逼静江城下了。到那时,刘某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挽狂澜于既倒,有此功绩,谁敢说,雄略前军全体将士,是白白牺牲?”
这是他的真心话,横山寨一丢,邕州能坚持多久?历史上降了鞑子的马成旺父子,他可不会报以任何希望,元人至少能拿下半个广西,他这个路臣还没有上任就只能龟缩于琼州了,那样的话,不等元人的中路攻势发动,自已就要被迫渡海作战,靠那些毫无训练的新兵,没有任何缓冲地直面敌人。
现在的战事限制在了邕州境内,他可以从容整合整个广西路的力量,最后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切都与胡幼黄在横山寨的坚持脱不开关系,因此在得知对方还有一线生机时,他便赶紧回去了后世,取来了一些特效药。
“不瞒你说,在发与朝廷的捷报中,某已经保举你出任静江府通判一职,民事上,某还需要你的襄助,一旦战事绵延,这样的事情不会少,鞑子一天还存于世上,于你我都是如此,若是不想让百姓们沦于敌手,便早一天好起来吧。”
“你的意思,元人的攻势,不只我广西路一处?”胡幼黄勉力撑起自己的头,靠在了床头上。
“正是,独我广西就要面临两路攻势,某在这里不会呆太久,一俟鞑子退兵,就会转往静江府,希望那时,成玉兄能够与某同行。”刘禹将一个枕头塞在他的后背上,让他能靠得舒服一些。
静江通判?胡幼黄有些茫然,他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境遇里走出来,突然间就成了路治的民政长官,这个结果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处。要知道,路臣虽然都兼着知府事,可是一路之事何等繁琐,哪有精力再去顾得上别的,因此民事委于通判并不是刘禹的发明,而是通行的惯例,这是路治通判与一般州府通判的最大区别,刘禹这么说,就是给与了他最大的信任。
“下官自当尽力,抚帅打算如何做?”他没有力气行礼,不过语气间已经接受了上下级的转变。
对方的干脆反而让刘禹迟疑了,两人相识时间不短,可并不算是有什么深交,相较于其他人,这个科举制度下的受益者会不会接受自己的那一套?殊难预料,然而想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