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衣裳还是觉得有些冷。大哥将篓子放在地头,先用镰刀割断地瓜蔓,再将地瓜蔓全部拢到一边,亏得只有半块地,不然光理这些如蛇般缠缠绕绕的蔓就得费好长一阵功夫。花月本想帮忙,大哥说家里好不容易才养出这么个细皮嫩ròu的女娃,将她赶到一边只说让她等着收地瓜就成。
花月坐在田埂上定定地看着忙碌的大哥,他的肩膀宽阔,手臂有力,干惯了农活的缘故下手很快,半刻钟便将地瓜蔓收出来,他的额上汗水连连,喘着气指着茎叶说:“你记不得了吧,以前咱家青菜接不上的时候,娘就扯着这个给我们炒着吃,一星半点的油,吃在嘴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那时候只想着再也不想过吃这玩意的日子了。”
花月从怀里掏出粗糙的帕子给他擦汗,大哥看了眼,才笑:“幸亏不是我给你买的那块帕子,用那么好的料子给我擦汗可是暴殄天物了。”
花月尴尬地白了他一眼直骂他胡说什么,一块帕子哪能有他精贵?心里却是有些不安,她可不敢告诉大哥帕子用来给陆良包伤口了,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她的话扔掉。
花城用带爪的农具用力朝土中挖去,一下看到地瓜挣脱泥土束缚暴露在地面,二下一窝地瓜全起,花月提着背篓蹲下身子将地瓜摘下来,将完好的和稍有损伤的分开摆放。兄妹两人一人翻一人挑拣忙得热火朝天,等全部理出来,花月费力地挺直腰杆,脸上更是狼狈不已,龇牙咧嘴地嚷疼。
花城笑着摇头,回头挑选大小合适的地瓜留作来年的种子,花月缓过气来顺着大哥挑拣过的开始装篓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篓子,她弯下腰要往身上背被大哥给拦着了:“我来吧,你没做过苦力活当心闪了腰。”
将地瓜搬上平板车太阳已经上了正中天,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花月看着地里的依旧绿油油的叶子扯着大哥的袖子说:“我看那茎叶长得挺好的,现在比以前好,说不定能做出好味道来,咱们回去再挑拣挑拣,剩下的喂猪。”她不能明说,现代红薯茎叶可是宝贝,对人的身体很有帮助,吃了益处颇多。
花城一脸嫌弃地抱到车上,嘟囔着:“你们自己吃去,我反正不碰那东西。”
兄妹两人才进村子就见大槐树下围了一圈人,不远处陆良一脸清冷地站在那里,手上提着个小篮子不知道装了什么,顶着盖在上面的粗布一拱一拱。花月想回家,花城非要过去看一眼,她只得不情愿地跟过去。
只见大槐树下坐着个衣着华丽,身躯肥胖的富老爷,身后立着几个身姿窈窕的女婢,端着茶,捧着糕点,给他捶肩的都是少有的标致人儿。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私底下小声谈论,看向陆良的眼神越发不好,有人说:“肯定是陆良惹了什么事人家过来算账,不然做什么非得陆良在这里等着?你看后面那几个大后生一看就是练家子,只是怎么不动手?陆良这样的人,真该尝尝苦头才不敢在村子里横行霸道。”
当即有人拍了那人一下:“你想死?嘴上不留个把门的,要是他回头找你算账,非得把你家砸个倾家dàng产不可。你忘了姚大山?他家里还剩啥?一副身子都毁了。”
花月站在人群后面,想他发现不了自己才敢大胆的看他,太阳正是浓烈的时候,他如挺直的松柏昭昭然立于天地间,鼻尖沁出汗珠,他依旧不为所动,就像这俗世间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无心无情,更多的其实是不屑。
就在人们等得百无聊赖时,只见几个大汉拖着一个男人过来,后面是声嘶力竭哭喊的fù人和孩子。花月定睛一看才看清地上蜿蜒如蛇的红色痕迹分明是人血,被拖着的男人腿上的布料早磨得不成样子,□□在外面的皮肤血ròu模糊看得人只觉残忍。那人分明是姚大山,他已经失了双腿,一家人苦巴巴地过日子,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