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下面趴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到爸爸回到家拉起了手风琴的时候,她才站起身,清醒过来。
当她写到那晚的情形时,心里一点不恨罗莎·休伯曼,也不恨自己的妈妈。对她来说,她们只不过是当时那个环境下的牺牲品。在她眼前不断闪现的是那滴浑浊的泪水。她觉得,要是屋子里是漆黑一片的话,那滴眼泪就会变成黑色的。
“可屋里的确是黑漆漆的。”她自言自语道。
尽管她清楚当时灯是亮着的,也无数次试图回忆起那个场景,但在内心却总是这样一幅图画:她是在黑暗中被殴打的,她躺在冰冷的黑漆漆的厨房里,甚至连爸爸的音乐都是黑色的。
连爸爸的音乐都变成黑色的了。
奇怪的是,这样的想法仿佛给她带来了某种安慰,而不是痛苦。
黑暗,光明。
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当偷书贼逐渐悟出一切真相后,她陷入到无边的噩梦中不能自拔。这件事至少让她做好了某种准备,为她在元首生日那天,出于困惑和愤怒所做出的举动埋下了一个伏笔。
莉赛尔·梅明格做好了准备。
生日快乐,万岁,希特勒。
许多快乐会由此产生。
1940年,希特勒的生日(1)
从三月份一直到四月份,莉赛尔每天下午都要去看看信箱里面有没有她的信。这期间,在汉斯的请求下,亨瑞奇太太到家里来了一趟。她的解释是寄养处也和波拉·梅明格完全失去了联系。可是,那女孩还是没有放弃,你可以想象那情形:她每天兴致勃勃打开信箱,里边却空空如也。
德国举国上下都开始筹备希特勒的生日,莫尔钦镇也不例外。这一年尤其特别。随着德军的节节胜利,希特勒的地位日益稳固,莫尔钦镇上纳粹党党部希望这次生日庆祝会能更为隆重。他们将举行一次yóu xing。大家一起yóu xing,在音乐的伴奏下唱歌,还要点上一堆篝火。
莉赛尔在莫尔钦镇上送衣服的时候,纳粹党徒们也在四处活动收集燃料。有那么一两回,莉赛尔碰巧遇到有人敲着别人家的门,问这些人有没有不需要或者打算扔掉的东西。爸爸拿回家的《莫尔钦快报》上面宣称,要在镇上的广场为庆祝会生一堆火,当地所有希特勒青年团的成员都要参加。这次活动不仅是为了庆祝希特勒的生日,更是为了庆祝他战胜了敌人,结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各国对德国的遏制。“所有的东西,”报上这样写道,“那个时期以来的东西——报纸,海报,书籍,旗帜——我们的敌人用于宣传的任何东西都要送到慕尼黑大街的纳粹党党部来。”
甚至连正在等待改造的舒勒大街——著名的黄星之街——也最终被彻底搜查了一番,以便找出点什么,随便是什么东西,好以元首的名义来烧掉。如果说某个纳粹党徒仅仅为了增加燃料的数量而去印出一千多“dú书”或“dú海报”来,那也不足为奇。
一切准备就绪,四月二十日的庆祝会将成为一次盛典,这一天将充满火焰和欢呼声。
还有图书偷盗事件。
那天早晨,在休伯曼家一切如常。
“那只蠢猪又在看窗子外头了,”罗莎·休伯曼骂道,“天天看,今儿你又有啥好瞧的?”
“噢。”爸爸高兴地回应着,窗子上头的旗帜遮住了他的背,“你该来瞧瞧这个女人,”他扭头瞟了妈妈一眼,又对莉赛尔咧咧嘴,“我真想跑出去追求她,你可比不上她哦,妈妈。”
“猪猡!”妈妈冲他挥舞着木勺。
爸爸继续看着窗外,凝视着那个假想中的女人和那一排真真切切的旗帜。
那一天,莫尔钦镇的大街小巷都为了庆祝元首的生日而张灯结彩。有的地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