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步行到弗拉佩斯勒的;我的身体本来就虚弱,他担心我吃不消,便冒昧走进葫芦钟堡,想必德·莫尔索夫人会允许我在府上休息一下。德·谢塞尔先生讲的是实情,然而事情显得太巧,德·莫尔索夫人还半信半疑。她转身打量我,那眼神又冷淡又严峻,我被逼视得垂下眼帘,既是由于一种说不出来的耻辱之感,又是要掩盖我忍住的眼泪。高贵的女主人见我额头沁出汗珠,也许还清出我几yù流泪,因而热情地款待我们;她的好意使我定下心来,有了开口的勇气。我逊谢一番,可是脸红得像做了错事的姑娘,声音颤抖得像老人。
“我的全部祈愿,”我抬起眼睛,第二次同她的目光相遇,但像闪电一样旋即离开,对她说道,“就是不要把我从这里赶走;我实在疲乏,走不动路了。”
“您为什么怀疑这个美丽的地方的好客精神呢?”她问道,“你们一定肯赏光,在葫芦钟堡吃饭吧?”她转身向我的房东补充了一句。
我看了看我的保护人,目光充满了祈求的神色。他见此光景,便准备接受这一措辞是要对方谢绝的邀请。诚然,德·谢塞尔先生在社jiāo场上阅历既深,听出了话外之音,而我这个不谙世事的青年,却确信一个美丽的女子必定心口如一;因此晚上回去,我的房东提起此事,令我好生奇怪。他对我说:“我留下吃饭,是因为您有这种强烈的愿望。但是,假如您不把事情挽回来,我同邻居的关系也许就搞僵了。”假如您不把事情挽回来这句话,令我沉思很久。德·莫尔索夫人若是喜欢我,就不会嗔怪把我引到她府上的人。看来,德·谢塞尔先生料想我能使她感兴趣,这不就是向我肯定了这一点吗?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刻,这种解释增强了我的希望。
“这恐怕难于从命,”德·谢塞尔先生答道,“德·谢塞尔夫人还等我们回去呢。”
“她天天有您陪伴,”伯爵夫人又说,“可以派人告诉她一声。她一个人在府上吗?”
“德·凯吕斯神甫在那儿做客。”
“那好!”她起身摇铃传仆人,“你们就同我们一道用餐。”
这回,德·谢塞尔先生才相信她出于诚意,向我投来祝贺的目光。我一旦确信整个傍晚能待在这里,就觉得这段时间是无穷无尽的。在许多不幸的人的心目中,明天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他们对次日不抱任何企望,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能有几个小时,我便尽情地享受。德·莫尔索夫人谈到当地情况,谈到收获、葡萄的长势,话题全是我不知道的事物。一位女主人这样行事,不是表明她缺乏教养,就是表明她瞧不起客人,要让人家chā不上嘴。其实,伯爵夫人倒很为难。如果说乍一开始,我认为她故意把我当作孩子看待,如果说我看到德·谢塞尔先生同女邻居谈些我根本不懂的严肃事,不禁羡慕起三十岁男子的优越地位,如果说我认为青睐为他独占,心中非常气恼,那么几个月之后我才明白,一位女子的缄默有多深的涵义,一次漫无边际的谈话又掩饰了多少心思。起初,我坐在椅子上,尽量显得自如一些、继而发觉自己的位置有利,便一饱耳福,聆听伯爵夫人迷人的声音。她那心灵的气息,在音节的抑扬顿挫中舒展,犹如乐音通过笛孔分成音调一样。那气息飘飘摇摇,人耳已微,却能促进人的血液循环。从她口中讲出来,i结尾的词宛若鸟鸣,ch音犹如爱抚,bào破音t又像是表现了心灵的专横。就这样,她不知不觉扩展了语词的含义,将听者的灵魂带入仙境。有多少回,一场可以结束的讨论,我却任其继续下去;有多少回,我故意惹她训饬,就为了倾听这人声的音乐会,呼吸从她表露心灵的双唇吐出来的空气,就为了能热烈地拥抱住这闪光的语流,我真渴望能以同样的狂热把伯爵夫人紧紧搂在心口!当她讲到高兴处笑起来的时候,那是多么快活的燕子歌声啊!可是,当她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