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四梳出门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这首梳头歌,便跟蓉姐儿在泺水听着的不一样,有文有杂,唱念齐全,倒跟外头开锣的大戏一般,她听见七梳那一句,才要开口问,叫甘露狠命摇头给止住了。
可不是,七仙女配董永,只落得两个儿女一头牛,又有甚个好,却晓得大喜日子说这话,叫娘知道了,非打折她的腿,赶紧忍住不开口,还懵懵懂懂的,难道不成放牛的跟仙女,就很般配了?
这话儿定要问问徐小郎,心里默默记下,乖乖坐了不动,拿出女学里头练的姿势出来,板正了腰,两手摆在腿上。
梳头婆子唱完哥,又赞一声:“姐儿这一把好头发,也不必用假髻了,多使些头油盘起来漂亮的很。”赤金冠子上头嵌了黄豆大的珍珠托挂,密密遮了一张脸,那冠子才拿出来,梳头娘子就啧啧称奇,一室的珠光流转。
前头戴了冠子,便不再用闹妆儿,只在后头再chā上四把金嵌红宝的压发,头梳好了,才穿起大衣裳来,蓉姐儿还趁着穿衣裳前头,叫兰针甘露两个托着她的头更衣一回。
王家在金陵没亲戚,吴夫人又只能算是男方礼宾,那请来的夫人们俱在院子里的水台子边上看戏,新房少有人进,蓉姐儿坐了一会子闷得很,腰也弯下来,身子也不直了,还唤来了甘露:“你使个人,到厨下去要一碗糖芋苗来。”
“我的姐儿,好歹忍了一刻吧。”兰针急得不成,那糖芋苗沾沾乎乎的,若是滴到喜服上可了不得,汤汤水水的吃下一碗去,又在更衣乱了头发又是一桩了不得。
蓉姐儿叹口气儿,她也不是饿,就是无事做,却抱怨不得,明明是黄昏成礼,这大早就叫她干坐,气闷死个人。
想想又把那个“死”字咽进肚里,甘露拿了点心碟子来:“姐儿若要用,便用这些个,单叫厨房做的一口大小,没的花了妆却不好看了。”
蓉姐儿摆了手不要,甘露便把那碟子点心都用油纸包了装在荷包里头,她若是想吃,立时就能吃着,这一个白日,水要少喝,饭也不能用,把蓉姐儿饿的前胸贴后背,还不住问前头宴上吃甚,知道有胭脂鹅ròu脯子馋的直咽唾沫。
直等到申时前头还没动静,蓉姐儿急了:“他怎么还不来,我腰都断了。”一屋子丫头都笑,银叶打趣了一句:“往后便是别家人了,坐得一刻少一刻呢。”
这句话音才落,前边就喧闹起来,小丫头跑进来:“前头迎亲的来了。”
徐礼抱了一双大雁当贽礼,他自家骑了马,后头跟着彩幛围的车,下来先拜见了王四郎,满堂都是宾客,尊了雁礼,再行揖礼,这一揖却到了地上,王四郎有心难一难他,心里数着到了十,再叫一声起,媒人婆再送过纳采礼,这一回却是少数,只作个样子看看。
女眷俱都涌到蓉姐儿屋子里头,由着秀娘把徐礼前三日送来的销金盖头蒙到女儿脸上,她红了眼圈儿要哭,潘氏拉了她的手,一路送蓉姐儿到堂前拜父。
把事奉翁姑孝顺长辈的话说上几回,眼见得吉时到了,甘露一把掐了蓉姐儿的胳膊,立时就哭起嫁来,王四郎到这一刻,心里也不好受,这个女婿再是自家看中的,把个宝贝眼珠似的女儿嫁给他,依旧还是瞪眼斜眉。
徐礼一径儿瞧不出来,他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亲手扶住蓉姐儿送到彩车上,给她盖上帘子,跨马扬鞭往回去,一路都有人撒吉祥钱,花生瓜子松果桂圆里头夹了银子跟铜铸的小钱,一路过去都有人争着哄抢。
蓉姐儿幸得有两个丫头扶着,下轿子过火盆,夫妻三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