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极为单纯,他的怀疑主义也和他的热情同样地天真。他喜欢像他所仿效的异教徒哲学家看待崇拜神灵和死去的英雄那样,来看待当时的宗教仪式,认为这只是一种大众喜好的无聊哑剧。不过在思想上,他还是无意识地存在着一个奇怪的界限。任何基督教仪式,尽管他的学识告诉他是起源于异教,他都表示尊敬,但只是出于对古代事物的尊敬,尽管以他这种思想倾向来说,假如他是一个异教徒或其同时代的人,他肯定会从哲学的高度对基督教表示蔑视。
科隆纳对他新jiāo结的艺术家很是赏识。由于他可以自由出入罗马半数的宫殿,他便到处热情地夸奖杰勒德,以至很快就有人要求他把杰勒德让出来。他告诉杰勒德有哪些王公大人要请他。“不过,神父,我和您在一起已经够幸福了。”杰勒德表示不愿意。“你和我在一起很幸福这一类话是毫无意义的,”科隆纳说道,“你必须感到不幸福。你必须成为一个出众的人。我给年轻人上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要成为一个出众的人。要知道,这些蒙太西尼家族的贵人可以比我多付给你两倍的酬金。凭丘比特作证,他们说得到做得到。”
这位yóu xing修士给杰勒德的书写活计定了一个惊人的价目表。人们都毫无异议地接受下来。事实上,誊写工作的价格一直比几世纪以来靠印刷出版得来的稿费要高得多。
杰勒德光誊写亚里士多德关于修辞学的论文,就得了三百金克郎。
只要大人物的爱好还继续存在,他们对所宠爱的东西总是非常热情的。正当希腊文抄本最时髦的时候,我们这位漂亮的书法家一跃而成了贵族的宠儿。男女贵族都把他当zuò ài犬似的倍加怜爱。
这种情况很可能使一个虚荣心强的家伙头脑发昏。但精明的荷兰人杰勒德却看到了天鹅绒手套下的铁手,顺利的外表下面的严酷现实。因此他决不狂妄自大。不过,有一天他的确不能不感到骄傲。那天,他和科隆纳修士有幸坐在他当前的雇主红衣主教巴萨里翁的宴席桌上。虽然他们离上座约有一英里远,但也无妨,反正他们是在参加主教的宴会。杰勒德坐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可以看到烤野鸡羽毛齐全地端了上来,就像是刚从树林里飞出来,而不是从烤ròu叉上拿出来的一样。此外,还有瓶炖鸡ròu,嫩得像桃子ròu。最新奇的东西要算那些餐巾。它们都是非常细的布,折叠成三角帽、翅膀和扇子等等形状,而不是平平地摆着。这种排场使杰勒德感到非常惊奇,尽管我的读者们早已见过这种令人炫目的场面,而并没有被弄得“人仰椅翻”。
正餐以后,餐桌都被分成许多段搬了出去。但每张桌子下面竟然又出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甜食。太太和小姐们都动手大吃起来,尽管绅士们带着某种合情合理的猜疑望着她们。
“亲爱的神父,”杰勒德说道,“我并没有看见红衣主教殿下像人们说的那样用双叉匕首武装客人。”
“啊,那讨厌的工具是奥尔西尼红衣主教发明出来,专供客人夹ròu用的。我听说,有个客人由于慌张,的确让叉子把舌头串在了上胯上。啊,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习俗!过去,古人在宴席上都是神仙似的躺着吃。他们该怎样蔑视这些迂腐的玩意啊!”
等仕女们欣赏、吃饱蜜饯之后,桌子突然被搬开,客人们靠墙坐成一排。这时有两个修士点头哈腰地带着诗琴进来,跪在红衣主教膝下,唱起合乎时宜的祈祷歌,接着便深深一鞠躬,告退而去。红衣主教用手指摸摸他的圆帽作为回礼(附带说说,我们已故的铁血公爵也是用手指摸摸帽子作为答礼的)。这时,客人开始慢慢离开。杰勒德算是有幸和一位红衣主教,而且是三次差点当上教皇的红衣主教,在同一个餐桌上吃过饭。
但更大的荣誉还在后面。
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