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的事她都不屑一顾。债台一天天高筑,但是她再也不为此烦心了。诚实的信念在她心中已经泯灭。债还了也好,不还也罢,前景总是不可捉摸,不去管它了!她更希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当某一家店铺不再赊账给她时,她便去隔壁的另一家赊账购物。全区的店铺都有她欠的账,每隔十步就会经过一个债主的店。仅仅在金滴街,她害怕从那煤店前面经过,还有那杂货店和果品店也是她的债主。因此,她去洗衣场时,只好绕道从鱼市街过去,那可要足足多花去十分钟。一天晚上,先前卖给朗蒂埃家具的店主来了,讨债的争吵声惊动了四邻。债主说,如果她不付家具费,就得用她的身子来偿还。当然这一幕让她心惊胆战;然而,她也只是像条斗过架的母狗摇了摇尾巴和身子了事。她仍然安然地吃下了晚餐。呸!这样无耻的色狼竟向她寻衅!她就是没钱,难道让她制造钱币不成?再说那些jiān商骗得的钱已经不少了,让他们等一等也无妨。夜晚来临她在自己的脏窝里安然入睡,并不去想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幕闹剧。当然,她的事是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是即使如此,不到最后的关头,她仍然显得无动于衷。
恰巧此时古波妈妈的病好了。整整一年时间热尔维丝的店铺勉强维持着。夏天来临之际,店里的活计稍稍多了一些,城边上女勤杂工们的衣裙还有送来要洗的。濒临破产的颓势得以稍微地缓解。然而每星期的营业量总是忽高忽低,总免不了有萧条的时候;生意差的时候,众人望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叹气,生意有了点起色,众人便狠狠地把小牛ròu填进肚里。人们只能看到古波妈妈走在人行道上,把包袱藏在围袄底下,朝着蒙德皮耶蒂方向的波龙索街散着步,奔当铺而去,她弯腰驼背,像个虔诚的教徒去做弥撒一样:因为她并不嫌弃去做这件事,这种弄钱的把戏反而使她乐在其中,她活像一位卖化妆品一类小玩艺儿的老长舌fù走街串巷乐此不疲。波龙索街的当铺里的店员同她已很熟了;他们戏称她为“四法郎大妈”,那是因为当她把那只如同价值两枚铜币nǎi油般大小的包袱送来时,伙计们只给她三个法郎,她总说值四法郎。热尔维丝简直就像在廉价兜售她的店铺;能当的东西她倾其所有。如果她的头发也能当,她都情愿剪去自己的秀发。这太方便不过了,当家里等着吃四磅面包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去当铺换钱。所有的家当都源源不断地流向当铺,从外套、内衣,到家具、工具,所有能当的东西都当了。起初的一段时间里,遇到生意好的日子,便用挣来的钱把东西赎回来,手头吃紧的下星期又拿出去当了。后来,她渐渐地不去cāo心自家当出的物品了,甘心丢弃那些物件,并把当票转卖给了别人。只有一件东西让她伤心不已,那就是她忍痛当了自己那台心爱的座钟,为了偿还那个咄咄逼人的公务员二十法郎的债务。直到今日,她也许会忆起她曾起誓说过宁愿饿死,也不会去碰一碰她的座钟呢。当古波妈妈把座钟放进一只小帽盒里拿去的时候,她倒在一把椅子上,双臂瘫软,两眼被泪水模糊,像是被人夺走了万贯家财一样痛心疾首。然后,当古波妈妈怀揣二十五法郎回来之时,她没料到能当这许多钱,仿佛意外得了五个法郎的红利,让她内心宽慰了许多;她立刻差古波妈妈去买四个铜币的一杯酒来,为的是庆祝一下这五个法郎的意外收获。现在,当她们两人和好的时候,总是在工作台的一角上摆上酒共饮,这是一种混合酒:一半是烧酒,另一半是杨梅酒。古波妈妈有自己的诀窍,她能把满满地一杯酒藏在围裙的口袋里带回家来,竟然不洒出一点一滴。这当然不必让邻居们知道,不是吗?其实邻居们都一清二楚!那卖果品的fù人。那卖牛肠的fù人和那杂货店的伙计都说:“喂!瞧呀!那老婆子去当铺,”或者说:“你瞧那老婆把酒藏在衣袋里了。”这么一来,全区的人又一次指责起热尔维丝。“她实在是个贪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