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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童道:“方才同去的那一位可就是文相公么?”

    店主道:“那是祝枝山,也都是一般名士。”家童一一记了。回复了华学士。学士大惊,想道:“久闻唐伯虎放达不羁,难道华安就是他?明日专往拜谒,便知是否。”

    次日,写了名帖,特到吴趋坊拜唐解元。解元慌忙出迎,分宾而坐。学士再三审视,果肖华安。及棒茶,又见手白如玉,左有枝指,意yù问之,难于开口。茶罢,解元请学士书房中小坐。学士有疑未决,亦不肯轻别,遂同至书房。见其摆设齐整,啧啧叹羡。少停酒至,宾主对酌多时。学士开言道:“贵县有个康宣,其人读书不遇,甚通文理。先生识其人否?”解元唯唯。学士又道:“此人去岁曾佣书于舍下,改名华安。先在小儿馆中伴读,后在学生书房管书柬,后又在小典中为主管。因他无室,教他于贱婢中自择。他择得秋香成亲。数日后夫fù俱逃,房中日用之物一无所取,竟不知其何故。学生曾差人到贵处察访,并无其人。先生可略知风声么?”

    解元又唯唯。学士见他不明不白,只是胡答应,忍耐不住,只得又说道:“此人形容颇肖先生模样,左手亦有枝指,不知何故?”解元又唯唯。少顷,解元暂起身入内。学士翻看桌上书籍,见书内有纸一幅,题诗八句,读之,即壁上之诗也。解元出来,学士执诗问道“这八句诗乃华安所作,此字亦华安之笔,如何又在尊处?必有缘故,愿先生一言,以决学生之疑。”解元道:“容少停奉告。”学士心中愈闷,道:“先生见教过了,学生还坐,不然即告辞矣。”解元道:“禀复不难,求老先生再用几杯薄酒。”学士又吃了数杯。解元巨觥奉劝。学士已半酣,道:“酒已过分,不能领矣。学生惓惓请教,止yù剖胸中之疑,并无他念。”解元道:“请用一箸粗饭。”饭后献茶,看看天晚,童子点烛到来。学士愈疑,只得起身告辞。解元道:“请老先生暂挪贵步,当决所疑。”命童子秉烛前引,解元陪学士随后,共入后堂。

    堂中灯烛辉煌。里面传呼:“新娘来。”只见两个丫鬟,扶侍一位小娘子,轻移莲步而出,珠珞重遮,不露娇面。学士惶悚退避。解元一把扯住衣袖道:“此小妾也。通家长者,合当拜见,不必避嫌。”丫鬟铺毡,小娘子向上便拜。学士还礼不迭。解元将学士抱住,不要他还礼。拜了四拜,学士只还得两个揖,甚不过意。拜罢,解元携小娘子近学士之旁,带笑问道:“老先生请认一认,方才说学生颇似华安,不识此女亦似秋香否?”学士熟视大笑,慌忙作揖,连称得罪。解元道:

    “还该是学生告罪。”二人再至书房。解元命重整杯盘,洗盏更酌。酒中,学士复叩其详。解元将阊门舟中相遇始末细说一遍。各各抚掌大笑。学士道:“今日即不敢以记室相待,少不得行子婿之礼。”解元道:“若要甥舅相行,恐又费丈人妆奁耳。”二人复大笑。是夜,尽欢而别。

    学士回到舟中,将袖中诗句置于桌上,反复玩味。“首联道:‘拟向华阳洞里游。’是说有茅山进香之行了。‘行踪端为可人留。’分明为中途遇了秋香,担阁住了。第二联:‘愿随红拂同高蹈,敢向朱家惜下流。’他屈身投靠,便有相挈而逃之意。第三联:‘好事已成谁索笑,屈身今去尚含羞。’这两句明白。末联:‘主人若问真名姓,只在“康宣”两字头。’‘康’字一‘唐’字头一般,‘宣’字与‘寅’字头无二,是影着唐寅二字。我自不能推详耳。他此举虽似情痴,然封还衣饰,一无所取,乃礼义之人,不枉名士风流也。”学士回家,将这段新闻向夫人说了。夫人亦骇然。于是厚具妆奁,约值千金,差当家老姆姆押送唐解元家。从此两家遂为亲戚,往来不绝。

    至今吴中把此事传作风流话柄。有唐解元《焚香默坐歌》,自述一生心事,最做得好。歌曰:

    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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