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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朵夫问他.

    "我吗?好久了.我已受了二十三年的迫害."

    "怎么个迫害法?"

    "他们迫害我,就象当年迫害基督那样.他们把我抓去吃官司,又送到教士那儿,送到读书人那儿,送到法利赛人那儿.他们还把我送到疯人院.可是他们拿我毫无办法,因为我是个自由人.他们问我:'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以为我会给自己取个名字,可我什么名字也不要.我放弃一切,我没有名字,没有居留地,没有祖国,什么也没有.我就是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人.人家问我:'你多大岁数?’我说我从来不数,也无法数,因为我过去.现在.将来永远存在.人家问我:'那么你的父母是谁?’我说,我没有父母,只有上帝和大地.上帝是我父亲,大地是我母亲.人家问我:'你承认不承认皇上?’我为什么不承认.他是他自己的皇上,我是我自己的皇上.他们说:'简直没法跟你说话.’我说,我又没有要求你跟我说话.他们就是这样折磨人."

    "那么您现在到哪儿去?"聂赫留朵夫问.

    "听天由命.有活我就干活,没有活我就要饭."老头儿发现渡船就要靠岸,得意扬扬地扫了一眼所有听他讲话的人.

    渡船在对岸停住了.聂赫留朵夫掏出钱包,想给老头儿一点钱.被老头儿拒绝了.

    "这我不拿.面包我会拿的."他说.

    "哦,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又没有得罪我.其实,要得罪我也办不到."老头儿说着,动手把放下的口袋背到肩上.这时聂赫留朵夫的驿车已套上马,上了岸.

    "老爷,您还有兴趣跟他费话."马车夫等聂赫留朵夫给了身强力壮的船夫酒钱,坐上车,就对他说."哼,这个流浪汉不正派."

    二十二

    马车上了斜坡,车夫转过身来问道:

    "送您到哪一家旅馆哪?"

    "哪一家好些?"

    "最好的要数西伯利亚旅馆了.要不玖可夫旅馆也不错."

    "那就随便吧."

    马车夫又侧身坐上驭座,加速赶车.这个城市也同所有俄国城市一样,有带阁楼和绿色的屋顶的房子,有一座大教堂,有小铺子,大街上有大商店,甚至还有警察.只不过房屋几乎都是木头造的,街道没有铺石子.到了最热闹的街道,车夫就把车停在一家旅馆门口.可是这家旅馆没有空房间,只得到另一家.这家旅馆还有一个空房间.这样,聂赫留朵夫两个月来才第一次回到他生活惯的清洁舒服的环境里.尽管聂赫留朵夫租用的房间算不上奢侈,但在经历了驿车.客店和旅站的生活以后他还是感到十分舒适.首先得清除身上的虱子,因为自从他进出旅站以来,从来没有彻底清除过它们.安置好行李,他立刻到澡堂子洗澡,然后换上城里人装束,穿上浆硬的衬衫.压褶的长裤.礼服和大衣,出去拜会当地长官.旅馆看门人叫来一辆街头马车.那是一辆吱嘎作响的四轮马车,套着一匹膘肥力壮的吉尔吉斯高头大马.车夫把聂赫留朵夫送到一所富丽的大厦门前,门口站着几个卫兵和警察.宅前宅后都是花园,园里的白杨和桦树的叶子都已凋落,露出光秃的树枝,但其中夹杂着的枞树.松树和冷杉却枝叶茂密,苍绿可爱.

    将军身体不舒服,不见客.聂赫留朵夫遭拒后还是要求听差把他的名片送进去.听差回来,带来了满意的答复:

    "将军有请."

    前厅.听差.传令兵.楼梯和擦得亮光光的铺着镶木地板的客厅,都同彼得堡差不多,只是肮脏些,古板些.聂赫留朵夫被带到书房里.

    将军面孔浮肿,鼻子象土豆,额上有几个疙瘩,头顶光秃,眼睛下面挂着眼袋,是个多血质的人.他身穿一件鞑靼式绸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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