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这样的法律天下真有吗?"
"只要证实他们在读福音书时胆敢不按教会规定解释,他们就不仅会被流放到不很远的地方,而且可能被送到西伯利亚服苦役.当众诽谤东正教,按刑法第一百九十六条,要被判处终身流放."
"这不会的."
"我老实告诉您,我一向对法官老爷们说."律师接着讲下去,"我看见他们不能不感激涕零,因为我没有坐牢,您没有坐牢,我们大家都没有坐牢,那他们的恩德得被感谢.至于要剥夺我们每人的特权,流放到不很远的地方,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要是检察官和有权引用或不引用法律的人可以为所yù为,那还要法院干什么?"
律师哈哈大笑.
"哈哈,看您提出什么问题来了!哎,老兄,这可是个哲学问题呀.当然,这种问题也可以谈.您礼拜六来我家里吧.您可以遇见学者.文人和画家.到那时咱们就可以谈谈这些问题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律师说"这些问题"时带有嘲讽的口气."我妻子您是认识的.您来吧!"
"好的,我想法子来."聂赫留朵夫回答,感觉自己在说谎.事实上,他所谓想法子,就是想法子不来参加晚会,避免同学者.文人和画家应酬.
刚才聂赫留朵夫讲到法官有权引用或不引用法律,并且可以为所yù为,那还要法院干什么.律师听了他的话却哈哈大笑,而在谈到"哲学"和"这些问题"时又带着特殊的语气,这使聂赫留朵夫觉得他跟律师,大概也包括律师的朋友,对问题的看法大不相同.他还觉得尽管现在他跟申包克之流的旧友有了距离,但他跟律师和律师圈子里的人的距离则更大得多.
十二
到监狱的路很远,时间已不早了,聂赫留朵夫就雇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中年人,从相貌看起来人聪明而善良.在一条街上,他向聂赫留朵夫转过身来,指给他看一座正在动工修建的大厦.
"您瞧,他们在盖一座多阔气的大楼."他说,那副神气好象他也是这座房子的股东,因此洋洋得意.
那座房子确实很大,式样别致,结构复杂.坚固的脚手架用粗大的松木搭成,再用铁钩扣紧,围着正在兴建的大楼,一道板墙把它同街道隔开.溅满石灰浆的工人,象蚂蚁似的在脚手架上来来往往,有的在砌墙,有的在劈砖头,有的在把沉甸甸的砖斗和泥桶提上去,然后把空斗和空桶放下来.
一个衣着讲究的胖老爷,大概是建筑师吧,站在脚手架旁,指手划脚地对一个毕恭毕敬地听着的弗拉基米尔籍包工头说着什么.有些载满货物的大车从门里进来,有些空车从门里出去,驶过建筑师和包工头身边.
"做工的人也好,迫使他们做工的人也好,这样过日子是他们公认的.尽管工人们的妻子怀了孕,不能胜任的重活还得在家里做;他们的孩子戴着碎布小圆帽,在濒临饿死前象小老头似的露出苦笑,乱蹬着细腿;他们自己还得为一个愚蠢无用的人,一个掠夺他们并迫使他们破产的人建造这么一座愚蠢无用的宫殿."聂赫留朵夫瞧着这座房子,心里想.
"是的,盖这样的房子真是荒唐."他不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荒唐呢?"马车夫生气地说,"老百姓靠它吃饭,它可不说荒唐!"
"要知道这工作是没有意义的."
"既然人家在盖,那就是有意义的."马车夫反驳说,"老百姓有饭吃了."
聂赫留朵夫不说话了,特别是因为车轮辘辘作响,说话很费力.在离监狱不远的地方,马车从石子路拐到驿道上,谈话就方便了.马车夫又同聂赫留朵夫聊起来.
"今年怎么有这么多乡下人涌进城里来."他说着从驭座上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