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要缴多少?"
"我们每户每四个月得缴十七卢布.唉,老天爷,这年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可以到你们屋里看一下吗?"聂赫留朵夫说着,穿过院子,从那已经铲除畜粪的地方走到用大叉翻过.冒出强烈气味儿的红棕色畜粪上.
"当然可以,请吧."老头说.他迅速迈动脚趾缝里冒出粪汁的两只光脚,跑到聂赫留朵夫前头,给他打开小屋的门.
那两个农fù理好头巾,放下裙摆,露出好奇和恐惧的神情,瞧着袖口钉着金钮子的整洁的老爷走进来.
两身穿粗布衫的小姑娘,从小屋里跑出来.聂赫留朵夫弯下腰,脱去帽子,进了门廊,接着又走进充满着食物酸味的肮脏小屋.小屋里放着两台织布机.炉灶旁站着一个老太婆,卷着袖子,露出两条又黑又瘦.青筋毕露的胳膊.
"瞧,东家少爷看我们来了."老头说.
"哦,那太高兴了."老太婆放下卷起的袖子,亲热地说.
"我要看看你们日子过得怎么样."聂赫留朵夫说.
"我们日子过得怎么样,您就瞧吧.这小房子眼看就要倒了,说不定哪天会压死人.可老头子还说这房子挺不错.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天地."大胆的老太婆神经质地晃动着脑袋,说,"马上就要开饭了.我得喂饱那些干活的人."
"你们吃些什么呀?
"吃什么?我们的伙食好得很.第一道是面包下克瓦斯,第二道是克瓦斯下面包."老太婆露出蛀掉一半的牙齿,笑着说.
"不,您别开玩笑,让我看看今天你们吃些什么."
"吃什么?"老头儿笑着说."我们的伙食并不讲究.你给他看看,老婆子."
老太婆摇摇头.
"你想看看我们庄稼人的伙食吗?老爷,我看你这人太认真了.什么都想知道.我说过,面包下拌克瓦斯,还有菜汤,昨天婆娘们送来几条鱼.喏,这就是菜汤,吃完汤就是土豆."
"没有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呢,最多在汤里加一点牛nǎi."老太婆笑着说,然后抬起眼睛望着门口.
房门开着,门廊里挤满了人.男孩.女孩.怀抱婴儿的女人都挤在门口,瞅着这个察看庄稼人伙食的怪老爷.老太婆显然因为能同老爷周旋感到很得意.
"是啊,老爷,我们真是糟得很."老头说,"你们跑来干什么!"他回头又对站在门口的人嚷道.
"好吧,再见了."聂赫留朵夫说他,觉得又窘迫又羞愧,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多谢您来看望我们."老头说.
门廊里互相挤紧的人,给聂赫留朵夫让出一条路.聂赫留朵夫来到街上,沿着斜坡往上走.两个赤脚的男孩跟着他从门廊里出来:年纪大些的穿一件脏得要命的白衬衫;另一个穿一件窄小的褪色粉红衬衫.聂赫留朵夫回头瞧了瞧他们.
"你到哪儿去?"穿白衬衫的男孩问.
"去找玛特廖娜."他说."你们认识她吗?"
穿粉红衬衫的小男孩不知为什么笑起来,而岁数大些的那个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哪一个玛特廖娜?是很老的那一个吗?"
"对了,她很老了."
"哦—哦."他拖长声音说."那是谢梅尼哈,她住在村子尽头.我们带你去.走,费吉卡,我们带他去."
"那么马怎么办?"
"那不要紧!"
费吉卡同意了.他们三人就一起沿着街道往坡上走.
五
聂赫留朵夫觉得同孩子们一起比同大人一起自在得多.一路上他同他们随便聊天.穿粉红衬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