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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这样就可能把她的老态照得一清二楚.

    "这话真对."她就柯洛索夫的话评价道,接着按了按床边的电铃.

    这时医生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就走了出去,仿佛是家里人一样.沙斐雅公爵夫人边说话边目送他出去.

    "菲利浦,请您把这窗帘放下来."那个模样漂亮的侍仆听到铃声走进来,公爵夫人用眼睛示意那窗帘说.

    "不,不管您怎么说,其中总得有点神秘的地方,没有神秘就不成其为诗."她说,同时斜着一只黑眼睛生气地瞅着那个正在放窗帘的侍仆.

    "没有诗意的神秘主义是迷信,而没有神秘主义的诗就成了散文."她忧愁地微笑着,眼睛没有离开那正在拉直窗帘的侍仆.

    "菲利浦,您不该放那块窗帘,要放大窗子上的窗帘."沙斐雅公爵夫人痛心地说,为了说出这两句话得费那么大的劲,她显然很怜惜自己.接着提起戴满戒指的手,把那支冒烟的香气扑鼻的纸烟送到嘴边,使自己平静下来.

    胸膛宽阔.肌ròu发达的美男子菲利浦仿佛表示歉意似地微微鞠了一躬,在地毯上轻轻迈动两条腿肚发达的腿,一言不发,顺从地走到另一个窗口,留神瞧着公爵夫人,动手拉窗帘,使她的身上照不到一丝阳光.可他还是没有做对,害得苦恼不堪的沙斐雅公爵夫人不得不放下关于神秘主义的谈话,去纠正头脑迟钝.无情地使她烦恼的菲利浦.菲利浦的眼睛里有个火星亮了一亮.

    "'鬼才知道你要怎么样!’-他心里大概在这么说吧."聂赫留朵夫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暗自想道.不过,菲利浦,这个美男子和大力士,立刻掩藏住不耐烦的态度,沉住气,按照这位精疲力尽.虚弱不堪而又矫揉造作的沙斐雅公爵夫人的话做去.

    "达尔文学说自然有部分道理."柯洛索夫说,伸开手脚懒洋洋地靠在矮沙发上,同时睡眼惺松地瞧着沙斐雅公爵夫人,"但他有点过头了.对了."

    "那么您相信遗传吗?"沙斐雅公爵夫人问聂赫留朵夫,对他的沉默感到难受.

    "遗传?"聂赫留朵夫反问道."不,不信."他嘴里这样说,头脑里不知怎的却充满了各种古怪的形象.他想象大力士和美男子菲利浦赤身露体,旁边则是一丝不挂的柯洛索夫,肚子象个西瓜,脑袋光秃,两条没有肌ròu的手臂好象两根枯藤.他还模模糊糊地想象着,沙斐雅公爵夫人用绸缎和丝绒裹着的肩膀其实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这种想象太可怕了,他连忙把驱除它.

    沙斐雅公爵夫人却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米西可在等您了."她说."您到她那里去吧,她要给您弹舒曼的新作呢......挺有意思."

    "她根本不想弹什么琴.她这都是有意撒谎."聂赫留朵夫暗想,站起身来,握了握沙斐雅公爵夫人戴满戒指的枯瘦的手.

    卡吉琳娜在客厅里迎接他,立刻就同他谈了起来.

    "我看得出来,陪审员的职务可把您累坏了."她照例用法语说.

    "哦,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好,可我也没有权利使别人不好受."聂赫留朵夫说.

    "您为什么情绪不好哇?"

    "我不愿意说,请您原谅."他一面说,一面找他的帽子.

    "您该记得,您曾经说过做人要永远说实话,而且您还给我们讲过一些极其可怕的事.为什么您今天就不愿意说呢?你还记得吗,米西?"卡吉琳娜对走近来的米西说.

    "因为当时只是开开玩笑."聂赫留朵夫严肃地回答."开开玩笑是可以的.可是在实际生活里我们太糟糕了,我是说,我太糟糕了,至少我无法说实话."

    "您不用打岔,最好还是说说,我们糟在什么地方."卡吉琳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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