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发亮.虽然有点浮肿,但十分灵活.其中一只眼睛稍微有点斜视.她挺直身子站着,丰满的胸部高高地隆起.她来到走廊里,微微仰起头,盯住看守长的眼睛,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守长刚要关门,一个没戴头巾的白发老太婆,从牢房里探出她那张严厉.苍白而满是皱纹的脸来.老太婆对玛丝洛娃说了几句话,看守长就对着老太婆的脑袋推上牢门,把她们隔开了.牢房里响起了女人的哄笑声.玛丝洛娃也微微一笑,向牢门上装有铁栅的小窗洞转过脸去.老太婆在里面凑近窗洞,哑着嗓子说:
"千万别跟他们多噜嗦,咬定了别改日子,就行了."
"只要有一个不会比现在更糟的结局就行."玛丝洛娃晃了晃脑袋说.
"结局当然只有一个,不会有两个,"看守长煞有介事地摆出长官的架势说,显然自以为说得很俏皮."跟我来,走!"
老太婆的眼睛在窗洞里消失.玛丝洛娃来到走廊中间,跟在看守长后面,急步走着.他们走下石楼梯,经过比女监更臭更闹.每个窗洞里都有眼睛盯着他们的男监,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两个持qiāng的押送兵正等在办公室里.坐在那里的文书把一份烟味很重的公文jiāo给一个押送兵,说:
"把她带去!"
那押送兵是下城的一个农民,红脸,有麻子,他把公文掖在军大衣翻袖里,目光对着那女犯,笑嘻嘻地向颧骨很高的楚瓦什同伴挤挤眼.两个士兵押着女犯走下台阶,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上的一扇便门开了,两个士兵押着女犯穿过这道门走到院子里,再走出围墙,来到石子铺成的大街上.
马车夫.小店老板.厨娘.工人.官吏纷纷站住,好奇地打量着女犯.有人摇摇头,心里想:"瞧,不象我们那样规规矩矩做人,就会弄到这个下场!"孩子们害怕地望着这个女强盗,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她被士兵押着不会再干坏事了.一个乡下人卖掉了煤炭,在茶馆里喝够了茶,走到她身边,画了个十字,送给她一个戈比.女犯脸红了,低下头,嘴里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女犯察觉向她shè来的一道道目光,却并不转过头,只悄悄地斜睨着那些向她注视的人.大家都注意她,这使她很高兴.这里的空气比牢房里清爽些,带有春天的气息,这也使她高兴.不过,她好久没有在石子路上行走,这会儿又穿着笨重的囚鞋,她的脚感到疼痛.她看看自己的双脚,竭力走得轻一点.他们经过一家面粉店,店门前有许多鸽子,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没有人来打扰它们.女犯的脚差点儿碰到一只瓦灰鸽.那只鸽子拍拍翅膀从女犯耳边飞过,给她送来一阵清风.女犯微微一笑,接着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长叹一声.
二
玛丝洛娃是个有极其平凡的身世的女犯.她是一个未婚的女农奴的私生子.这女农奴跟着饲养牲口的母亲一起,在两个地主老姑娘的庄院里干活.这个没有结过婚的女人年年都生一个孩子,并且按照乡下习惯,总是给孩子行洗礼,但不再给这个违背她的心愿来到人间的孩子喂nǎi,因为这会影响她干活.孩子因此不久就饿死了.
就这样五个孩子死了.个个都行了洗礼,个个都没有nǎi吃,个个都死掉了.第六个孩子是她跟一个过路的吉卜赛人生的,是个女孩.她的命运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可是那两个老姑娘中有一个凑巧来到牲口棚,斥责饲养员做的nǎi油有牛骚气.当时产fù和她那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正躺在牲口棚里.那老姑娘因为nǎi油做得不好吃,又因为把产fù放进牲口棚里,便大骂了一通.骂完正要走时,忽然看见那娃娃,觉得很惹人爱怜,就自愿做她的教母.给女孩行了洗礼,又因怜悯这个教女,便常给做母亲的送点牛nǎi和钱.女孩就这样活了下来.两个老姑娘从此就叫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