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为搜求《诗》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因而到坐下编修“六艺”时,手中已经掌握了各种抄本的诗篇三千余首。这些诗如不修订,既不利于教学,更影响古代文献的正确继承,因此必须下一番苦功夫进行整理。
孔子与子夏经过几次研讨,修订《诗》要做的工作已基本确定:第一,删汰,合并重复的篇章。第二,零落不全而又有重要价值的,要参照其他抄本将其完善起来,不成章的令其成章,不成篇的令其成篇。第三,要按乐曲的正确音调进行篇章上的调整,“雅”归“雅”,“颂”归“颂”,使其不紊乱而各得其所。第四,进行音乐上的加工和整理,凡没有乐曲的诗,要为之谱曲,凡乐曲不健康,不合《韶》《武》的,要重新修订。
在反复磋商上述问题时,子夏与夫子的见解是一致的,只是在入选的篇目上,略有异议,碍于师生情面,一直未能启唇。尽管孔子再三向弟子们讲“当仁不让于师”,但子夏不像子路,他凡事不轻易表态。在与夫子讨论问题时,他的发言常常具有一定的深度,颇得夫子的赏识。但越是这样,子夏说话办事越是慎重,特别是在夫子面前。然而,今夜已是最后一次讨论了,若不将自己的见解讲出来,万一这个见解是正确的,有碍夫子的声誉,并将遗误于后人。想到这里,子夏涨红了脸说:“弟子有一浅见,不知是否当讲?”
孔子微笑着说:“有话则讲,师生之间,何必拘束。丘yù多听尔等之见,方请来共商,否则,虽来何益!颜回处处皆好,唯丘之言,句句顺从,从无不悦,非助我也!”子夏说:“商尝听夫子说,‘郑声yín’。既yín,留之何益?
宜将《郑风》删去。”
孔子摇摇头说:“商啊,‘郑诗’非‘郑声’也,‘郑声yín’是就其乐曲而言,待整理音乐时,需花大气力,或删汰,或重写,令其脱骨换胎!《郑风》却并非yín奔之作,为何要删?
若删,则后人将何以知郑?”
子夏羞红了脸说:“是弟子孤陋寡闻,误将诗与声混为一谈。”
孔子为子夏开脱说:“诗与声极易混淆,不足为怪。”子夏再次涨红了脸说:“《诗》中的爱情之作,似显太多,是否应酌情删缩?”
听了子夏的话,孔子哈哈大笑,竟然笑出眼泪来。子夏不知夫子为何发笑,被弄得手足无措,使劲地低垂着头,大约他的脸涨得更红了。半天,孔子才止住笑,摆摆手说:“多乎哉?不多也!吾道之核心乃仁也,仁者爱人,汎爱众而亲仁,禽兽尚且有爱,何况是人呢?男女青年理当尽享纯真之爱!倘无男女之情爱,人类将何以繁衍?”孔子顺手拿过一本书简,打开来,指着一首诗对子夏说:“商啊,尔看这首《关雎》:
关关雎鸠,(关关叫着的双鸠,)
在河之洲,(停留在河里小洲,)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少女啊,)
君子好逑。(正是人家的好配偶。)
参差荇菜,(水里的荇叶像飘带,)
左右流之,(左边摇来右边摆,)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少女啊,)
寤寐求之。(睡里梦里叫人爱。)
求之不得,(这样的姑娘求不到,)
寤寐思服。(起来躺下睡不着,)
悠哉悠哉,(黑夜怎么这么长,)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到天亮。)
参差荇菜,(水里荇菜不齐整,)
左右采之。(左边揪来右边揪,)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好姑娘,)
琴瑟友之。(弹琴鼓瑟好朋友。)
参差荇菜,(水里荇菜长又短,)
左右流之。(左边选来右边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