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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碗客儿媳fù的那个农协副主任已经撤职了。田福贤一开头就说农协头儿全是死皮赖娃。清朝政府骂孙中山先生也是死皮赖娃。”岳维山制止说:“怎么能这样乱作类比,污损国父?”鹿兆鹏坚持说:“一样的道理。腐朽的统治者都把反对他们的人骂作乱臣逆党死皮赖娃。”胡县长又把话转到具体事上:“兆鹏同志,你必须保证田福贤的生命安全。农协不准随便开铡杀人,有罪恶严重的人,要jiāo县法庭审判。”鹿兆鹏说:“我负责把田福贤jiāo到你手上。”

    天黑以后,鹿兆鹏派农协纠察把田福贤押送到县已去了,然后坐下来和黑娃研究下一步的工作分配土地,组建农民武装。黑娃因为没有铡死田福贤而低沉的情绪又高扬起来:“兆鹏哥,咱们农协要是没收了财东豪绅的田产和浮财分给穷汉们,那就彻底把他们打倒了。”

    这项工作刚刚铺开,他们又搅进了田福贤的案子里。田福贤在法院呆了半个来月又大摇大摆回到白鹿原,官复原职驻进了白鹿仓。黑娃领着三个农协总部的革命弟兄赶到县法院查问,法官说:“查无实据。”鹿兆鹏又亲自到胡县长的办公室:“你怎么把田福贤放了,”胡县长不失幽默他说:“金书手全部翻供了。看来铡刀逼出来的口供靠不住。"鹿兆鹏旋即又找到岳维山:“我现在不大关心田福贤的事情,而是担心国民革命:”岳维山很不客气他说:“兆鹏同志,你是共产党员,也是guó mín dǎng员,兼着两个党的重任,你偏向一个歧视一个的做法太露骨了。你把本党基层干部都游了斗了铡了,国民革命只有靠贵党单独去完成?”鹿兆鹏也直言不讳他说:“请你不要大多敏感。如果共产党里头也混进来田福贤这号坏分子,我们会自动把他jiāo给法庭的。”

    鹿兆鹏回到白鹿原,黑娃就说:“我说把狗日的铡了,你可要jiāo给法院,审来审去田福贤反倒没球事了,反倒成了农协栽赃陷害:”鹿兆鹏和黑娃一起到省农民协会筹备处汇报,又一起找到省政府,于主席听罢情况反映以后还是那句老话:“谁阻挡革命就把他踏倒!”鹿兆鹏和黑娃回到白鹿原,不久就传来可靠消息,滋水县胡县长已经被省政府撒职,guó mín dǎng滋水县党部书记岳维山也被调离。黑娃和他的革命弟兄再次去鹿鹿仓抓。福贤的时候,田福贤早已闻讯逃跑了,金书手也去向不明了。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滋水县的县长撤换了四任,这是自秦孝公设立滋水县以来破纪录的事,乡民们搞不清他们是光脸还是麻子,甚至搞不清他们的名和姓就走马灯似的从滋水县消失了。这件事使朱先生颇伤了脑筋,他翻阅着历代县志,虽然各种版本的县志出入颇多,但关于滋水县乡民的评价却是一贯的八个字:水深土厚,民风淳朴。朱先生想:在新修的县志上,还能作如是的结论吗?

    争:厉害之意。

    第14章

    鹿兆鹏经历了投身国民革命以来的头一遭危机,他险些被捕。

    那是白鹿原刚刚进入三伏的一个褥热难熬的夜晚,他从井里绞上一桶水提到竹坛旁边的渗坑前,抹下了上衣挂到竹枝上,用一只葫芦瓢舀满水从头顶浇下来,冰凉的井水激得他全身起一层鸡皮圪塔。这当儿有两个陌生人走到他跟前问:“鹿校长住哪个屋?”兆鹏停住搓身的手想说“我就是”,话到出口时却完全变了样:“找鹿校长呀?他跟我是隔壁住南排第三间房子,从过道进去,朝右首拐就到了。他刚刚洗毕躺下了。”他瞧见后院的黑暗处还站着两三个人。他在那一瞬间感到脊梁骨发冷,同时意识到事情不妙,说着又舀起一瓢水浇到头上,双手在胸脯上对搓起来,搓得肌肤咯吱咯吱响着。那两个人朝过道的方向走去,后边的三个人也匆匆跟了上去。他们的举动和脚步使他联想到尚不老练的猎人。兆鹏从竹技上扯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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