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不从心、半途而废,但也就那样不舍昼夜——孑然一身、孑然一身地归来了。
荷梦如果能一手抹去那聒噪的蛙鸣,抹去流寇一样扰人静思的水蚤,只留下朦胧的月色,和像月色一般朦胧的梦;如果远天的密云不携来风暴,塘里的游鱼不扇起浮泥,只有疏星明灭的夜空,和像夜空一般明灭着疏星的池水;举起半个夏天苦守的掌心,捧几点喜泪一样温人的水滴,那时有清丽的乐音自水袅袅升起。白衣仙子裙裾曳着荧火,在绿色的圆舞池里,跳一阙荷花的梦和梦里的荷花。
在那个梦里荷花开了,开向梦一般的淡月疏星,向珍珠一般颤动的水滴,向那醇酒般浓郁、清风般飘举的乐音。
轻香袭人,新鲜圆润。粉红的容颜里,舒开一丝幽闭多时的吟笑。浅浅的吟笑,浅浅的惊喜jiāo集的目光,望尽了旋舞的荧光,望不尽月色里微波上梦一般游来的诗行。
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荷花想。有一天我将老去,红颜枯憔,身子折倒在水里。我的粉红和翠绿将化为黑污的腐泥,可是让这一刻留着吧,让这梦活在诗里,让这诗也活在我梦里。
小草为花香诱来的风吹着,为松针筛过的月色照着,小草的梦,是在空寂的幽谷里拔足而行。
仿佛和大地一般苍老了,从立锥般局迫的泥土里挣出细弱身子来。挨过几度枯黄,几度返青,一寸寸yù滴的苍翠,都是生命的汁液苦苦凝成。
然而还是长不高,还是被蔽日的老榕,被丛生的荆棘,被无数开花的和不开花的,温和的和狞恶的,垂死的和新生的,重重包围起来,无以逃生。
山那边是什么世界?——落日染红的崖壁,琴韵夕岚,丝丝撩人春困的细雨,半坡如火如荼的秋枫。黎明前一场大雪,轻柔如洁白的绒毡。一冬苦寒里,殷殷孵起绿色的梦想。便是烈日疾风无情鞭挞,也自有淋漓快意,胜似寂寞生寂寞死,一厢心事委泥尘。
高的是参天巨木,美的是姹紫嫣红。小草不惮卑微寒怆,倔强地撑起纤细的生命。东风化雨小草只取小瓢饮,阳光煦和,小草枯守一片荫。永远的低贱,永远的渴求,永远生的执著与认真。
我愿长成一棵细弱的小草,在自己脚下的土里。
古陵曲
散文
禾子
我不相信命运,但也不时觉得被冥冥中的力所控制,使你不敢预卜将来。我在瓯江的滚滚的涛声中降生,却在太行山脚下的清西陵渡过了一生中最宝贵的十年。
十一年前,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我们搬迁的汽车从京广线的高碑店站出发,穿过秋收后空寂的原野,进入了太行山区。汽车颠簸了一百多里,看不尽路旁的荒山野岭。终于,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浓密的松林,在幢幢的yīn影里,宫殿翘起的飞檐泛着淡淡的月光。
太行山缓缓的余脉,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小的盆地,易水河蜿蜒的支流在盆地里淌过,显得那样恬淡幽雅。当年那些通晓yīn阳的风水先生们很费了一番苦心,才选中了这块高山中的平原。据说是因为西陵山幽水清,很有灵秀之气,四周群岭环拱,大可藏龙卧虎,正好留住皇家的风水。于是乎,皇恩浩dàng,膏泽遍及山野,平凡了千万年的山岭换上了龙凤一类吉祥的名字。
老人们喜欢搬弄掌故,少年人却被新奇的景致所吸引,我们的车子里发出一阵欢呼声。继而,又被四周荒索的气氛所感染,人们渐渐平静下来。洁白的月光从松树枝叶的缝隙中筛落在汉白玉的石路上,显得格外清冷,路边的灌木丛和荒草在秋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令人毛骨悚然,同行者中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躲进了母亲的怀抱……二西陵是清朝的皇家陵墓,在这里埋葬着以残暴jiān诈闻名于世的清世宗雍正、平庸无能谨守父业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