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刻刻注意。然而青年身体里似乎天然有一种排除尘垢的力,正象天鹅羽毛之洁白,并非由于洗濯而来。又似乎古印度人想象中三十二天的天人,自然鲜洁如出水莲花,一尘不染。等到头上华萎,五官垢出,腋下汗流,身上那件光华夺目的宝衣也积了灰尘时,他的寿命就快告终了。
但是,青年之最可爱的还是他身体里那股淋漓元气,换言之,就是那股愈汲愈多,愈用愈出的精力。所谓“青年的液汁”这真是个不舍昼夜、滚滚其来的源泉,它流转于你的血脉,充盈于你的四肢,泛滥于你的全身,永远要求向上,永远要求向外发展;它可以使你造成博学,习成绝技,创造惊天动地的事业。青年是世界的王,它便是青年王国所拥有的一切财富。
中年人或老年人见了青年,觉得不胜其健羡之至,而青年却似乎不能充分地了解青春之乐。我们称孩子的时代为黄金,其实孩子果真知道自己快乐吗?他们不知其乐,而我们强名之为乐,我总觉得有点勉强。
再者青年总是糊涂的,无经验的。以读书研究而论,他们往往不知门径与方法,浪费精神气力而所得无多。又血气正盛,嗜好的拘牵、情yù的缠纠、冲动的驱策、野心的引诱,使他们陷于空想、狂热、苦恼、追求以及一切烦闷之中,如苍蝇之落于蛛网,愈挣扎则缚束愈紧。其甚者从此趋于堕落之途,及其觉悟已老大徒伤悲了。若能以中年人的明智,老年人的淡泊,控制青年的精力,使他向正当的道路上发展,则青年的前途,岂不更远大,而其成功岂不更快呢。
据说法朗士尝恨上帝或造物的神造人的方法太笨:把青春位置于生命过程的最前一段,使人生最宝贵的爱情,磨折于生活重担之下。他说倘他有造人之权的话,他要选取虫类如蝴蝶之属作榜样。要人先在幼虫时期就做完各种可厌恶的营养工作,到了最后一期,男人女人长出闪光翅膀,在露水和yù望中活了一会儿,就相抱相吻地死去。读了这一串诗意洋溢的词句,谁不为之悠然神往呢?不止恋爱而已,想到可贵青春度于糊涂昏乱之中的可惜,对于法朗士的建议,我也要竭诚拥护的了。
春,在巴黎
人海巴黎
梅苑
二月底,一连下了几天大雪,到处都是一片白芒芒,行人道上的雪被来往的鞋印“压”成了冰。但突然在一夜之间,雪完全融化了,冰也变成了污水,流入下水道。
云层里的太阳笑吟吟地伸出头来,塞纳河畔的风也牵来一丝儿暖意。春天,就这样突然间降临到了巴黎。
同样是突然间,有一天我骤觉到巴黎是这样地可爱,如同一位蓬头垢面的美人。但我们要有一双慧眼,一个宽大的艺术家胸怀,一份耐心,一份闲情,我们才能够窥视到这位美人的姿色。
巴黎是属于艺术家的。
巴黎如同一个汪洋大海,能够容纳一切合轨和出轨的思想和行动。所以,如果你有一份艺术家的创造力,如果你生命中的基本原则绝不会被任何外界事物所影响,那么,你真幸运,你将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海鸥,能够在这个大海中任意翱翔。
如果你没有一丁点儿艺术细胞,同时你的生命中又缺少一个基本原则,你的思想又随时会受到外界事物的影响,那么,巴黎就会不属于你。因为这个汪洋大海有太多的风浪,而一些只能够随波逐流的人,往往很难逃脱被大海吞没的命运。
所以,巴黎是属于艺术家的。正如同巴黎人说:春天是属于巴黎的。
春天真是属于巴黎吗?
最先染上春色的是fù女们的新装。其次是公园的草地上萌出的各色小花。还有光秃秃的树枝上缀满了青翠的嫩叶,还有那些先开了一树的小黄花,然后才长出叶子的小树。还有那些鸽子、麻雀又连群结队地在头顶上飞舞,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