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了起来——顾成卉、林妈妈都慌了手脚。忙是又拍背顺气、又是传召大夫,忙活了一通,只听沉闷的“呃呜”一声,老夫人吐了一大口血。
血染湿了老夫人的膝头,以及顾成卉伏在她腿上的手臂。
月白色的衣袖上,一块污血的痕迹缓缓地晕开了;顾成卉愣愣地盯着血迹,过了不知几息的工夫,她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连声喊道:“大夫呢——!大夫!快叫大夫来!”
声音嘶哑得几乎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在林妈妈虽然慌,可条理却不乱,早在老夫人咳嗽的时候。已一连派了几个小丫头去请大夫了。不一会儿的工夫。顾成卉曾经见过几次的那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就气喘吁吁地到了。
吐出了这一口血以后,老夫人就好像精力不支似的半合起了眼;经过一番施针急救,那老大夫才终于吐出一口气道:“这一下,起码是没有危险了。我先开一个养神清心的方子,速速去熬了来喂下去。叫老封君先歇一觉缓一缓神。”说罢,便拿起了纸笔,飞快地写了一个yào方。
“祖母她……是什么毛病犯了?”顾成卉轻声问道。
老大夫瞧了她一眼,又伸手拿过了一张纸,摇头道:“老封君本来年纪已高。又有沉疴,这一次急火攻心。痰淤塞堵,引起邪气上涌,当真是好险。”
……全是中医言论,与顾成卉心里的医学常识完全对不上号。她怔怔地看了一眼老夫人,咬紧了下唇,头一次感觉这么茫然。
一旁的林妈妈已吩咐了小丫头去煎yào,又叫人赶快去请了顾老爷回来,一转头瞧见她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心下恻然。她轻声安慰道:“五小姐,您留在这儿也是白担心,如今老太太已是好些了,您不妨就先回去罢。待忙过了这一阵儿,再请您来服侍……”
顾成卉也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儿碍手碍脚了,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柔声劝慰了一番才刚刚有了一点儿精神的祖母后,便起身离开了寿安堂。
日后每当念及此处,顾成卉都要后悔一遍——若是当时没有走就好了!
可在这一刻,顾成卉所能感受到的,仅仅只是一种山雨yù来风满楼的隐隐预感——到底是因为皇帝驾崩,还是因为祖母病急,她却说不清了。
回到了关月山居以后,剩下的半天,顾成卉都是在提心吊胆的忧心中度过的。不光是为了病情突然加重的祖母,还是因为她想到了沈晏安。
以她的灵慧,结合了如今局势稍微一想,便能明白现在的皇旗军里,只怕剿匪平乱已经不是首要任务了。现任皇后在军中的根系到底会不会有动作、又会有什么动作,还不得而知;可是有一点是确认的,那就是身在皇旗军中的沈晏安,毫无疑问地已经被卷进了这一场风波里。
不过身为魏国公之子,堂堂骑都尉,总该有置身事外、保全自身的余地罢?
在躺进自己的被窝中时,顾成卉这样暗暗地祈祷着。
因为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工夫,到了夜深时分她才好不容易睡着了——只是顾成卉却睡得极不踏实,睡梦中似乎总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声响,叫她十分不安。翻了两个身,那轻微的杂音仍然在耳边回响。
终于,顾成卉一个没忍住,猛地翻身坐起——
水一般银亮的月光漫过了窗台,洒在床前的地上。屋子里头虽然一如往常,可她敏锐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屋外极细微的一句话声:“莫把……吵起来了……”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她迅速地下了床,白罗绫袜子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顾成卉为了不叫自己的影子投shè在窗户上,小心地贴在门后,附耳去听。
好像另一个人正在出声回答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