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步了出来,见到林妈妈顿时扬声道:“林妈妈!可真巧!”
屋子里的声音顿时熄了。
林妈妈懊恼地抬眼一看,原来是牵马。牵马忙笑着道:“老夫人才说了,让你去把五小姐叫过来。我一出门,就瞧见你了……”
“早上不是才见过了,怎么突然又要叫五小姐来?”林妈妈眼珠儿在稍间门上转了转,很有几分不情愿要走。
“噢,妈妈还不知道呢。方才二小姐来了……”牵马压低了声音,“跟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嗳哟,哭了一脸的眼泪……老夫人就让我来找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妈妈觉得她语气里似乎对二小姐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另一个念头横亘在心头:今儿个钱妈妈是要逃过一劫了。
顾成华就在主屋里,以她的行事作风,又怎么会眼睁睁让她把打探长辈屋里消息的罪名,安在她的陪嫁钱妈妈身上?
没等林妈妈应话,屋里门一开,走出来一个方脸白面皮的中年fù人,正是钱妈妈。牵马愣了一下,道:“哟……钱妈妈在这儿呢,我竟不知道。”
“是,好长时间没回京城,来找绒线儿说说话,问问她娘。”钱妈妈面上浮起了一个得体的笑意。
林妈妈木着一张脸,满心怨气地说了一句:“你们聊,我去叫五小姐。”说罢转身提步就走,把钱妈妈一句招呼“哎……”给扔在了身后。走出去了好几步,还听见牵马隐约道:“……别在意,林妈妈她也忙……”
她一颗心里充斥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林妈妈脚下飞快,冲出了正明居院子,一路冲进顾成卉的关月山居时,面上隐隐的怒意还没有消。
“妈妈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顾成卉顶着一脑门子的白纸条问道。
上午下了女红课,她忽然想换换心情,便向几个丫鬟提议要抹一把牌。论起叶子牌来,她如何是几个古人的对手——还没到半个时辰,脸上已经叫丫鬟们给贴得如同门帘子一样了。
林妈妈进来得太急,她还来不及把“门帘”摘掉——再说半夏也有可能不让摘——顾成卉只好捞起了一半白纸条,露出半张脸问道:“妈妈怎么不说话?”
林妈妈两眼瞪着她的模样,一时之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差点把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小姐正在陪老太太说话儿,听说哭得一脸泪。现在老太太让您去呢。”她心中气恨顾成华逾矩,因此多说了一句。
顾成卉眼神闪了闪。她慢条斯理地把门帘子摘了下来,冲着撇嘴的丫鬟们露出一个笑,这才道:“噢——让我想想。看来父亲果然是去顺天府查文书了罢?查着了与我无关,二姐姐就去找老夫人认错儿了?”
林妈妈有点惊讶——顾老爷找老夫人回报此事的时候,她就在一边伺候,若说得出了这个结论,倒也不难。可五小姐分明什么都不知道,方才还玩儿牌呢……
“这也没有什么难猜的。二姐姐哭着去找了祖母,肯定不是为了继续责难我——能证明给她瞧我确实与七妹一事无关的,可不就只有官府文书了?”顾成卉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妈妈稍等,容我换一件衫子。”
管衣服的橘白听了,忙随着顾成卉进了里间,为她换过了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衫裙,加了件月白湘绣云纹外衣,整个人瞧着清清爽爽,分外养眼。顾成卉走出来笑道:“妈妈,可以走了。”
林妈妈看着她,却没动地方。
顾成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林妈妈有些难为似的,低声问了句:“——二小姐这样污蔑您名声,您心里怨不怨?”
“……妈妈有话不妨直说。”顾成卉使了个眼色,示意站在一边的半夏给她倒了一杯茶,自己先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