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罢?”说罢,她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来。
不想顾成卉愣了一下,笑得比她还甜:“太太有命,岂敢不从呢!”竟然就这么乖乖地站着,端起了碗。
她舀起一勺yào汁。嘬起嘴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一口气自然不足以吹凉了它,顾成卉就悄悄把舌尖抵在了口腔上腭,过了一会儿自觉差不多了,又呼地吹出一口气来。
离她不过咫尺之遥的孙氏,眼睁睁地看见随那一口气一块儿出来的,还有好几滴唾沫星子——一点儿都没浪费,全落在了那勺深褐色的yào汁里,消失不见了。顾成卉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笑着把勺子递近了孙氏的嘴边,还道:“太太,yào凉了不少了,您可以喝了……”
“还喝什么喝!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家小姐——你——”孙氏胸口一阵憋闷,也不知是气得还是被她恶心得,张口骂道:“没见你那唾沫都进去了吗!”
顾成卉一脸惊奇:“啊——我竟没有看见,太太别动气……”说罢,转身干脆利落地就把一勺子yào倒进了窗边一盆花里。她回头笑道:“太太要是常生气,身子自然会不好。来,我重新喂您……”手上又舀起了一勺。
孙氏瞪大了眼看着,结果——几滴雪白的唾沫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落进了yào里。这一次不等她发火,顾成卉已经看见了,顿时一脸羞愧,口中不住地赔着不是,一回手依样把yào淋在了花盆里。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十勺热yào里头,倒有五六勺是喂给了那盆君子兰。那君子兰不似孙氏一般挑挑拣拣,因此倒出来的一小碗yào很快就空了——顾成卉端起yào锅来,准备再倒一碗时,孙氏再也按捺不住对花儿的心疼了,那君子兰可是值十多两银子呢——疾声厉色地训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你行止竟这样粗俗……”
顾成卉赶忙往地上一跪,泪眼婆娑地连连认错。
孙氏越骂,越觉得自己吃了个哑巴亏——若是训得过了,等顾五回去了,四处跟人说:做小辈的侍奉汤yào,吹凉时不慎吹出了一点口水,结果当家太太就这样暴跳如雷……这话无论谁听了,恐怕她都要落下个严苛的名声。再看看顾成卉一脸委屈,孙氏真是觉得没病头也疼了,太阳穴一阵阵地发胀,挥手道:“不必你了,你去叫绿瓣来——我让她伺候!”
顾成卉假模假样地坚持了几句,就把绿瓣唤了进来。
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儿,在廊下站着的三个仆人早听得清清楚楚。绿瓣只觉舌头都发苦了,转身进了屋去服侍孙氏用yào。顾成卉见她来了,自己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把圈椅上,倒了一杯茶,吃了一口这才笑道:“绿瓣姐姐,母亲不喜欢人坐着伺候,你得站起来才是。”
绿瓣强应了一声是,站在床边老老实实地服侍完了一碗yào。
这厢顾五小姐把正明居闹得鸡飞狗跳,府里却有人正想着,要不要回正明居看一看。
顾老爷想的,当然不会是那个头上系着汗巾子,坐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孙氏。
他叹了口气,把筷子一撂。面对着满满一桌他最爱吃的菜,以及一位软玉温香的佳人,头一次没了心情吃饭。
何姨娘今天打扮得特别用心:一件桃粉红绣金边的直领对襟裙子,里面是一件雪青小衣。故意拉得低了,露出胸口一痕润白细腻的肌肤。口唇上抹了颜色鲜嫩的胭脂,又用黛青画了眉。一眼望去,真是活色生香的一个美人。她此刻见顾老爷搁了筷子。忙笑着上前推了顾老爷一把,娇声劝说他吃菜。
美色当前,顾老爷却难得的不为所动。他勉强用了一口菜,又愣愣地盯着那豆腐出起了神——豆腐虽然白嫩,却还比不上杨欢欢脖颈处的万一……一眼瞧见何姨娘,又不由在心里想着:与欢欢一比,何氏粗糙得简直就是路边野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