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曰:‘然则舜伪喜者与!’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熟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yù其贵也,爱之yù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赋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虽然,yù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
“后魏正平太守陆凯兄,坐咸阳王禧谋反事,被收,卒于狱。凯痛兄之死,哭无时节,目几失明,诉冤不已,备尽人事。至正始初,世宗复官爵。凯大喜,置酒集诸亲曰:‘吾所以数年之中抱病忍死者,顾门户计尔。逝者不追,今愿毕矣。’遂以其年卒。
“唐英公李,贵为仆shè,其姊病,必亲为燃火煮粥,火焚其须鬓。姊曰:‘仆shè妾多矣,何为自苦如是?’曰:‘岂为无人耶?顾今姊年老,亦老,虽yù久为姊煮粥,复可得乎?’若此,可谓能爱矣!
第三部分:居家之道骨ròu之情(2)
“夫兄弟至亲,一体而分,同气异息。诗云: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又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言兄弟同休戚,不可与他人议之也。若己之兄弟且不能爱,何况他人?己不爱人,人谁爱己?人皆莫之爱,而患难不至者,未之有也。《诗》云:毋独斯畏。此之谓也。兄弟,手足也。今有人断其左足,以益右手,庸何利乎,虺一身两口,争食相,遂相杀也。争利而相害,何异于虺乎?”
而曾国藩重视骨ròu之情,则尤为明显地表现在他对九弟曾国荃的照应上。
金陵攻破后的一个月中,朝廷又是追问天京财产的下落,又是追问李秀成的下落,使曾氏兄弟心惊ròu跳。“归功于己”而趾高气扬的曾国荃此时患有“湿dú”,左肩下rǔ上生一dú,又肝旺气虚,“病在水不能生木”,“非yào物所能为力”,加上连日遭此政治上的重大打击,更是郁郁不自得。常生无名之火,勃然恼怒。他虽为得胜之臣,实似丧家之犬。曾国藩在金陵见到曾国荃的此种情状,心痛似绞,七月廿八日回到安庆后,于廿九日,八月初二日、初五日、初六日、初九日、十四日、十六日、十九日接连写信给曾国荃,一方面反复表示自己的“实深廑系”,一方面对老九进行多方的劝慰和关照,极力吹捧说:“弟所成就者,业已卓然不朽。”他甚至不惜屈己以谀弟,说:“从古有大勋劳者,不过本身得一爵耳。弟则本身既挣一爵,以赠送阿兄一爵。弟之赠送此礼,人或忽而不察,弟或谦而不居,而余深知之。顷已详告妻、子知之,将来必遍告家人宗族知之。”又说:“天下之道,无感不应,无诎不伸。以吾心之且怜且敬,知外间亦必千里应之,亦必怜弟敬弟,万口同声。”与此同时,又对老九稍加规劝:“弟不若就现有之功,而加之以读书养气,小心大度,以求德亦日进,言亦日醇,比如筑室,弟之立功已有绝大基址,绝好结构,以后但加装修工夫。何必汲汲皇皇,茫乎无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