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个月,每过分秒,她的身形便飘渺几分,是渐入云端的朦胧烟尘,渐渐带走她生命的点滴。现下……他终将她紧拉在身畔,再不放手。
他回忆图纸中所描绘的这副耳环的精巧机关,苍白纤指轻推弯钩处,似感觉到珠琅内机关契合的微响,他两指一捏,珠琅开阖,竟真是别有洞天!
可只待转瞬间,燃起希望的火光在他冷瞳中瞬灭,无穷无尽的冰冷直深入眼底——
珠琅机关内,空无一物,遗花清露丸并不在其中。
他萧然回视那辆马车离去扬起的飞尘,另一只耳环已绝尘于车马蹄中,他只差一步,尽可跨越生死,与他惶惶惊梦中的白衣身影起手并肩,一世不离。如他数年前亲手在漆器瑟琴上刻下的八个字:“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第七十八章
浑噩间,是谁的身影在为他指路?
方井天窗内月色灵动,淡淡撩拨一身,映亮天窗下仰面卧躺、梦魇呓语的男子,他郁结微喘,呢喃胡言,浑噩间唤的是同一个名字。
府牢栅门启,碎碎脚步沿甬道一路向他走来。牢门开,他恍视如梦,他梦中的红裙衣袂飘飘,樱唇紧抿,那双丹凤眼瞳中尽是自己的身影。他以为是错觉,她眸中流露的尽是极少见的温和忧心。
“找大夫了么?……不,将他送往银馨园,请沈青颜沈姑娘来一趟……”她的话语声断断续续,却实实在在是他熟悉痴恋的嗓音。他本已倦极合眼,闻声重启,粗茧大手费力抬起,仰视着身侧的她,唇齿开阖,嘶哑低唤:“红袖……你来了……”
宁红袖蹲身在旁,只盯视他因高热不退而烧红的脸,黝黑的皮肤隐隐透着暗红。她未探手迎向他伸出的手,别了眼,吩咐旁人将他送离,再无二话。
夜愈深,风愈冷。西楚地界常年丰雨,眼下淅淅沥沥,又是一夜滴响,滴答如弦铮。
银馨园高阁内,一室漆暗,唯有黑暗中那袭烈焰焚烧似的红裙如摇曳火种,独凝门窗微渗月光。窗门大开,她正对风口,凉风拂起她肩下两缕青丝,娆至她唇间,搔痒亦未能让她僵身一动。
距她半丈的床榻上,是曾与她共拜天地的男子。说来讽刺,她逾礼逾制,一女嫁二夫,均是有名无实,尽是她有负于他们。一个身距近,心距远;一个身距远,芳心永系。想嫁的嫁不得,不想嫁的却嫁了,又散了。
她苦笑,自嘲撇嘴。忽觉身侧门边光影瞬暗,风势微,余光淡扫已知来者是谁。月色清炼洒落门边云纱雪缎,逆光相视,亦有他人不可得的惊艳仙姿,白衣低语,如空谷幽兰绽放,轻灵似幻,竟是埋怨: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她头微偏,目光落在床榻上,旋即收回,迈槛入屋,“怎能将他安置在这儿?万一他趁机离开,后果……”
“我知道,”宁红袖起身,示意噤声,推攘着沈青颜屋外叙谈,“他高热不退,你快快用yào,等他痊愈,我便亲自押他回府牢。”
沈青颜顺势探视屋内,脱口而出:“你对他……?”旋即又觉不妥,不再追问,只淡淡应道,“好吧,我开方,明日传鹰准带黑甲精骑围守银馨园,直到他痊愈。”她作势要走,且听宁红袖身后叫停:
“怎么不问下去?我对他……如何?”她恶作剧般诡笑,故作轻松的抢白,“我和他成亲了,还想知道什么?”
沈青颜愕然回身相视,瞳光似箭,直shè入那双凤眼飞梢间,决意探个究竟,却见宁红袖左唇角高扬,挑衅似的回瞪她的审视。
可那强撑的骄傲只在转眼间便被打得烟消云散,仿若狂风暴雨打蔫的傲梅,不见眸间一丝一毫的倔聱——
沈青颜身后,白影重叠,翩转间,是那身月白色长袍随风飘曳,卷起袍边涌云耸动。温润如玉的眼眸中不见点滴温存,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