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随行无声。密闭空间内,两人脚步声如鬼影协同,哆哆传来回dàng于空气中。
重逢以来,他们未曾有长机会单独相处。彼此心照不宣,皆在避忌对方。一人摇摆,一人踌躇,换来隔阂渐深,再度面对时,竟自无言。
宁红袖心下忐忑,纵使面对万蚁蚀心的痛楚、刀光剑影的绝境,也从未如现今这般,心跳怦然,近难自持。
“你怎么来了……?”她鼓足勇气问道,乃是心存奢望,愿他为担心自己而来。
容逸之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此时颌间紧磕的肌ròu抽动,只闻他温润嗓音徐徐传来,听不出言辞中点滴情绪,“青颜托我保鹰准周全。”
沈青颜……竟为沈青颜?
宁红袖愕然,心想说的话尽数退去,再说不出口。甚少挑衅的言辞经那淡定自若的调子说出,在她脑内盘旋,激起她满腔郁结——
“若你面对容公子时,也有今日这般干脆利落便好了。”
她颦眉,立在原地,合上眼逼自己不再多想,深吸几口气后,情绪稍有回复,一睁眼,那道温润浅视竟直直shè来,直望她的眼,而后径自转过脸去,继续前行,话音不大,却留回声反复:
“别多想。前路不明,你心不在焉如何应付?”
“你仍关心我……”她居于较高台阶上,目视他的背影随火折子的微光深入地下,孤影寂寂,“早间是你发现我发高热,是你诊治开方,是你叫来月吟送yào……”她惨淡一笑,似明白些什么,不再多言,一步步走下台阶。
翎兰城那一夜,他问及容显之死,而她违心给出答案时,便料到会由此结局。
秘道曲折蜿蜒,青苔满墙。
摸黑走了好一段,终听闻隔墙之外隐有铁链脆响,墙缝隙中透出淡色光亮。宁红袖借墙面缝隙向另外一边窥探,竟见鹰准手脚铐铁链,遭五六个狱卒反缚双手,正押解出狱门。
金属链声刺耳,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他脸色生冷,仍是平常所见不苟言笑的严肃,极不配合的挺直背脊,似铜像般屹立不动,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将我送往何处?”
他未着铠甲,一身素黑武服扎腰系带,却教一群狱卒不敢肆无忌惮的面视,左顾右盼,磨蹭之下只见一个看似领头的狱卒态度恭敬,嗓音瑟瑟,一开口竟是哀求:“左使……别为难小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他鹰眼寒烁,冷不丁一道利光横扫,直逼狱卒统领,“判我有罪,需等六阁长老议事通过,外加云王金印做实。我要看折子,若是没有金印为凭,我哪儿也不去!”
…………
宁红袖不敢再看,脚下加速,靠近不远处一人高的缝隙光源——出口暗门近在眼前。她试着推拉,暗门不移。搜寻门内各处,亦不见机关暗锁。
且听墙那边再度传来金属铁镣的划地声,坷拉坷拉,如死神镰刀拖地,刺耳而惊心。
宁红袖愈是心急,愈是打不开那道门,只得转眸求助身后容逸之,却见他蹙眉盯着墙根某处发呆,“怎么了?”她不解试问。
“快,沿原路返回,这道门已被封死,从里面决计打不开!”他返身疾步小跑,“看看能不能在地牢门口截住他们!”
当他们急急冲出地牢秘道,月影银光挥洒,地牢前一片空旷,哪里还见鹰准和押解狱卒的影子?
牢门外yīn风阵阵,树影轻摇,被光源放大数倍映在灰黑墙面上,如张牙舞爪的死神之手,伸向那个下落不明的男子……
第六十九章
枝蔓飒飒,庭内静湖水色澜澜。夜色渐深,唯有湖岸边水榭偏苑内仍有烛光,星星点点,剪影一坐一站两名男子的身形落于纸窗上。
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