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上飞至长明灯台时,她的内力就像被人抽空似的,在半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公子呢?”
烟灰色的瞳色紧了紧,深黯些许,很快又变得明亮:“他和宁姑娘一起,陪着张掌柜和他女儿去柳家退婚去了。”
“退婚?”她这才想起她代替张小嫚完成花神祭的起因,“花神祭顺利完成了吗?”
“嗯。”他漫不经心的回答,梳状漆器在他手中灵活飞快的转动着。
房中摇曳的烛火在红色灯罩下多了平添一分暧昧,两人相对无话。
沈青颜不由得想找些话题打破这阵尴尬的沉默:“容公子他们去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郎觞轩似乎体会到沈青颜的心思,自觉的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如水的月色倾洒在他发梢、眉间、琥珀色绸褂上,有一层朦胧的水光银色似雾似幻,腰间大小成色不一的宝石光泽跳跃,如同一个个小精灵轻舞。他的回答仍旧简短,但话语间隐隐的局促反令沈青颜诧异。
她自觉的闭上嘴,不再辛苦找话题,索xìng头疼轻了些,遂干脆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黑暗间,那双神情却又绝望的眸子仿佛就在她眼前,撕裂般的心疼从简短的话语中喷涌而出:“你不走吗?”
走?走去哪儿?沈青颜迷惑而又惶恐,究竟在害怕什么,她说不清,冥冥暗示中她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曾从她指缝中滑过、溜走、逝去。
她错过了什么?
脑中空寥廖一片。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此刻,就如同她挥洒自如的内力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屋内静悄悄的,两人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嘶……呼……嘶……呼……
这种安静令人不安,甚至有些烦躁。
郎觞轩有心打破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静,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窗棱,发出“咚咚咚”的微响。
沈青颜有些迷茫,眼前的男子距离自己不到十步远,夜风吹拂着他黑漆般柔亮的长发,烟灰的瞳色在炼色月光下愈发迷蒙,如流水般宁静,淡然幽远,日月光华映在他身上竟像是天生的陪衬,映托他天神般伫立的神态。
她第一次察觉,她一点儿都不了解眼前这个俊美男子。
回忆他们的相遇,竟似一个天大的巧合——带着无数不可能。那时,他独自身处骇人听闻的滴云峡谷,夜色下竟还有心思抚琴?说是为了救父,可在得到传说中的“遗花清露丸”时,他丝毫没有急于返程的念头,反而一路陪着她和容逸之走走停停,甚至chā手这俗家儿女情长的婚嫁来。
她记得他在半空中独立于巨型竹篮上,袖间带风,此时回想起来,她几乎可以肯定那阵扬起万片花瓣的气流是他的杰作。
而他当时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眼神,她永远记得——
那种强烈的情感,如果不是爱情又会是什么?
可惜当时的沈青颜并未了解这样的“爱情”。
郎觞轩似乎察觉到沈青颜对自己的关注,睫毛动了动,轻咳一声,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梳状漆器改放在玫瑰花瓣色的唇边。
行云流水的音符从那不起眼的小玩意中传出,在他唇下被赋予独立的灵魂,那样清透富有灵气,跳跃着侵蚀着她的耳膜。
曾几何时,她也会吹奏这样的器乐,不过所凭借的并非这样的旧物,而是大自然万物众生的明绿——
只要随手摘一片树叶,她亦能吹出如此缱绻妖娆的音色。这本领好像从她幼时就存在于她的每一寸肌肤里,不费吹灰之力。
她听着,想着,幻想着这首明快悠扬的曲子从自己唇间的绿叶中奏出的情形。
正在冥想间,那妖冶的乐音却停了。
郎觞轩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