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一声,掩饰稍纵即逝的怪异气氛:“这是疗伤的yào。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你平日厮杀惯了,难免受伤,这yào留给你旁身。”
她的指尖凉凉的,触碰到他的手掌,他缩了缩,接过还残留她体温的瓷瓶。“谢……谢。”
他突的想起些什么,举目望向崖边那火焰般炽烈的红色,“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行吗?”
“什么事?”
花神庙后的小树林薄雾迷蒙,泥土的气息、露水的清新混杂在一起,那一黑一白突兀对比的色调就站在碧草蓝天之间。
沈青颜的柳眉间带着迷惑。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可能,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鹰准努力咽下卡在喉间的唾液,“我想提醒你,小心那位红袖姑娘。”
迷惑变成了惊异,随即又是警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挑拨我和我的朋友。”沈青颜疏离的避开好几步,双手平举至腰间,轻绻白袖垂落着,无风自扬。
“我没有。”鹰准一时间手足无措,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在原地踱了好几步,“那位红袖姑娘在你们面前装作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可……可我亲眼见她使过功夫,用的是两柄弯月短刀,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他有些沮丧,沮丧自己亲手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分。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剩下调皮的林间细风从耳畔吹过的声音。斑驳的树影间映撒着星星点点的光斑,yīn晴不定的扫在沈青颜白皙透明的皮肤上。她粉唇紧抿着,嘴角不自觉的下垂,俏丽的睫毛轻轻的一上一下,时不时掩住那双灵透而又不易捉摸的眼眸。
“红袖姑娘……会武功?”沉默半响,她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是我亲眼所见。”鹰准坚定的点头,“就在昨晚,她救了一个险遭强暴的女孩儿。”
又是一阵沉默……
渐渐的,她眉间的紧皱晕开,恢复了碧波无痕的平静。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转向他,“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将红袖姑娘救了出来。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欠我什么,我对你母亲的恩情,你已经加倍报答了。只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是朋友,不是敌人。”
鹰准哑然,满腔的话堵在胸口,干裂的嘴唇微微一颤,什么也说不出口。
沈青颜默默的看着他,诀别的转身离去,那一句轻轻的、恍若微风传递的错觉:“再见。”擦肩而过……
在白裙扫过的绿草丛间,阳光映耀下钻石般醒目的光点,如晨露晶莹剔透——
珍珠圆琅滴珠的耳环隐没在一片绿色间,放出静谧流转的光华,犹如它的主人那般夺目却不张扬。
鹰准拾起耳环,紧握在五指之间,耳环上仿佛还留住她发间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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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金黄的落叶铺满了洛城的街道。
行人走在梧桐道间,落叶窸窸窣窣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个孩童调皮的散掷片片金黄,嘻嘻哈哈的嬉戏打闹着。时不时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弹弓一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随即又落入远处的金黄之中。
金黄间那一抹明亮的白色孤独的漫步在街道上,在她前面,红与白的亲昵在一片金黄、碧蓝间格外醒目。他们头挨着头,肩并着肩,窃窃私语、又阵阵谈笑,好像有说不完的心事,量不尽的甜蜜。
而她,孤伶伶一人,冷清得连这满城的节庆也感觉不到。
她的心空寥廖的,直到走近客栈的拐角也没觉察。
直到一直走在她身前的那身白影突然回头叫她:“青颜,你在想什么呢?看看你都走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