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归本处,这便是宝玉的下落。”雨村听了, 虽不能全然明白,却也十知四五,便点头叹道:“原来如此,下愚不知.但那宝玉既有如此的来历, 又何以情迷至此,复又豁悟如此?还要请教。”士隐笑道:“此事说来,老先生未必尽解.太虚幻境即是真如福地.一番阅册,原始要终之道,历历生平,如何不悟?仙草归真,焉有通灵不复原之理呢!"雨村听着,却不明白了.知仙机也不便更问, 因又说道:“宝玉之事既得闻命,但是敝族闺秀如此之多,何元妃以下算来结局俱属平常呢?"士隐叹息道:“老先生莫怪拙言,贵族之女俱属从情天孽海而来.大凡古今女子,那`yín'字固不可犯,只这`情'字也是沾染不得的.所以崔莺苏小,无非仙子尘心, 宋玉相如,大是文人口孽.凡是情思缠绵的,那结果就不可问了。”雨村听到这里,不觉拈须长叹, 因又问道:“请教老仙翁,那荣宁两府,尚可如前否?"士隐道:“福善祸yín, 古今定理.现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自然的道理. "雨村低了半日头,忽然笑道:“是了,是了.现在他府中有一个名兰的已中乡榜,恰好应着`兰'字.适间老仙翁说`兰桂齐芳',又道宝玉`高魁子贵',莫非他有遗腹之子, 可以飞黄腾达的么?"士隐微微笑道:“此系后事,未便预说。”雨村还要再问,士隐不答,便命人设俱盘飧,邀雨村共食.
食毕, 雨村还要问自己的终身,士隐便道:“老先生草庵暂歇,我还有一段俗缘未了,正当今日完结。”雨村惊讶道:“仙长纯修若此,不知尚有何俗缘?"士隐道:“也不过是儿女私情罢了.雨村听了益发惊异:老先生初任之时曾经判断.今归薛姓,产难完劫,遗一子于薛家以承宗祧. 此时正是尘缘脱尽之时,只好接引接引。”士隐说着拂袖而起.雨村心中恍恍惚惚,就在这急流津觉迷渡口草庵中睡着了.
这士隐自去度脱了香菱,送到太虚幻境,jiāo那警幻仙子对册,刚过牌坊,见那一僧一道,缥渺而来.士隐接着说道:“大士,zhēn rén,恭喜,贺喜!情缘完结,都jiāo割清楚了么?"那僧说:“情缘尚未全结,倒是那蠢物已经回来了.还得把他送还原所,将他的后事叙明,不枉他下世一回。”士隐听了,便供手而别.那僧道仍携了玉到青埂峰下,将宝玉安放在女娲炼石补天之处,各自云游而去.从此后,"天外书传天外事,两番人作一番人。”
这一日空空道人又从青埂峰前经过,见那补天未用之石仍在那里,上面字迹依然如旧, 又从头的细细看了一遍,见后面偈文后又历叙了多少收缘结果的话头,便点头叹道:“我从前见石兄这段奇文,原说可以闻世传奇,所以曾经抄录,但未见返本还原.不知何时复有此一佳话,方知石兄下凡一次,磨出光明,修成圆觉,也可谓无复遗憾了.只怕年深日久,字迹模糊,反有舛错,不如我再抄录一番,寻个世上无事的人,托他传遍, 知道奇而不奇,俗而不俗,真而不真,假而不假.或者尘梦劳人,聊倩鸟呼归去,山灵好客, 更从石化飞来,亦未可知。”想毕,便又抄了,仍袖至那繁华昌盛的地方,遍寻了一番,不是建功立业之人,即系饶口谋衣之辈,那有闲情更去和石头饶舌.直寻到急流津觉迷度口, 草庵中睡着一个人,因想他必是闲人,便要将这抄录的《石头记》给他看看.那知那人再叫不醒.空空道人复又使劲拉他,才慢慢的开眼坐起,便草草一看,仍旧掷下道:“这事我早已亲见尽知.你这抄录的尚无舛错,我只指与你一个人,托他传去,便可归结这一公案了。”空空道人忙问何人,那人道:“你须待某年某月某日到一个悼红轩中,有个曹雪芹先生,只说贾雨村言托他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