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各县,访拿真赃真盗。文书行到临安县来,知县差县尉协同缉捕使臣,限时限日的擒拿,不在话下。
再说顾三郎一伙,重泊船于芦苇丛中,将所得利物,众人十三分均分。因婆留出力,议定多分一分与他。婆留共得了三大锭元宝,百来两碎银,及金银酒器首饰又十余件。此时天色渐明,城门已开。婆留怀了许多东西,跳上船头,对顾三郎道:“多谢作成,下次再当效力。”说罢,进城径到戚汉老家。
汉老兀自床上翻身,被婆留叫唤起来,双手将两眼揩抹,问道:“大郎何事来得恁早?”婆留道:“钟家兄弟如何还不来?
我寻他翻本则个。”便将元宝碎银及酒器首饰,一顿jiāo付与戚汉老,说道:“恐怕又烦累你应采,这些东西都留你处,慢慢的支销。昨日借你的十两头,你就在里头除了罢。今日二钟来,你替我将几两碎银做个东道,就算我请他一席。”戚汉老见了许多财物,心中欢喜,连声应道:“这小事,但凭大郎分付。”婆留道:“今日起早些,既二钟未来,我要寻个静办处打个盹。”戚汉老引他到一个小小阁儿中白木床上,叫道:“大郎任意安乐,小人去梳洗则个。”
却说钟明、钟亮在衙中早饭过了,袖了几锭银子,再到戚汉老家来。汉老正在门首买东买西,见了二钟,便道:“钱大郎今日做东道相请,在此专候久了,在小阁中打盹。二位先请进去,小人就来陪奉。”钟明、钟亮两个私下称赞道:“难得这般有信义之人。”走进堂中,只听得打鼾之声,如霹雳一般的响。二钟吃一惊,寻到小阁中,猛见个丈余长一条大蜥蜴,据于床上,头生两角,五色云雾罩定。钟明、钟亮一齐叫道:“作怪!”只这声“作怪”,便把云雾冲散,不见了蜥蜴,定睛看时,乃是钱大郎直挺挺的睡着。
弟兄两个心下想道:“常闻说异人多有变相,明明是个蜥蜴,如何却是钱大郎?此人后来必然有些好处,我们趁此未遇之先,与他结jiāo,有何不美?”两下商量定,等待婆留醒来,二人更不言其故,只说:“我弟兄相慕信义,情愿结桃园之义,不知大郎允否?”婆留也爱二钟为人爽慨,当下就在小阁内,八拜定jiāo。因婆留年最小,做了三弟。这日也不赌钱,大家畅饮而别。临别时,钟明把昨日赌赢的十两银子,送还婆留。
婆留那里肯收,便道:“戚汉老处小弟自己还过了,这银,大哥权且留下,且待小弟手中乏时,相借未迟。”钟明只得收去了。
自此日为始,三个人时常相聚。因是吃酒打人,饮博场中出了个大名,号为“钱塘三虎”。这句话,吹在钟起耳朵里来,好生不乐,将两个儿子禁约在衙中,不许他出外游dàng。婆留连日不见二钟,在录事衙前探听,已知了这个消息。害了一怕,好几日不敢去寻二钟相会。正是:
取友必须端,休将戏谑看。
家严儿学好,子孝父心宽。
再说钱婆留与二钟疏了,少不得又与顾三郎这伙亲密,时常同去贩盐为盗。此等不法之事,也不知做下几十遭。原来走私商道路的,第一次胆小,第二次胆大,第三、第四次,浑身都是胆了。他不犯本钱,大锭银大贯钞的使用,侥幸其事不发,落得快活受用,且到事发再处,他也拚得做得。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只因顾三郎伙内陈小乙,将一对赤金莲花杯,在银匠家倒唤银子,被银匠认出是李十九员外库中之物,对做公的说了。做公的报知县尉,访着了这一伙姓名,尚未挨拿。
忽一日,县尉请钟录事父子在衙中饮酒。因钟明写得一手好字,县尉邀至书房,求他写一幅单条。钟明写了李太白《少年行》一篇,县尉展看称美。钟明偶然一眼觑见大端石砚下,露出些纸脚,推开看时,写得有多人姓名。钟明有心,捉个冷眼,取来藏于袖中。背地偷看,却是所访盐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