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郗超挑了挑眉毛,颇有些高傲的道:“城里的鱼龙帮听说过没有?李老头给我们jiāo了月供,我们这些人当然得罩着。”
一听到鱼龙帮的名声,孩子们顿时将眼睛睁得溜圆,左顾右盼的窃窃私语起来。
“大哥,是鱼龙帮哎,听二叔说是如今城里的第一大帮,不止在咱们魏国有堂口,遍布大江南北那”又有孩子拽了拽孩子王的衣袖,用有些敬畏且向往的声音说着。
“闭嘴”孩子王又斥了一句,又问郗超:“那你准备赌什么?”
“还有什么?打架。”
“你们两个书生似的,跟我们打架?”孩子王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郗超弱弱的身板,以及后面谢道韫并不高大的个头。
“就我一个。”郗超笑着吐出了嘴里的茅草,“谁输了就去村里大喊三声‘我是读书人’。”
“那你们输定了”孩子王撸胳膊挽袖子,愉快的笑了起来。
……
……
从那天以后,李老头一直觉得很奇怪,为嘛以前那些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都不再掀自家的房顶,反而对自己毕恭毕敬着,没事儿还帮着自己打水浇园子。
不仅如此,就连邻里邻居的都开始对自家里外的赔笑,甚至村子东边的刘嫂还上过门,说是要给儿子说一门极好的亲事。
李老头做梦也不敢相信如今的生活,一直都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有一天老伴儿在半夜犯了疾病,老头急的不行,却苦于在半夜里找不到大夫时,几个衣着光鲜的人走了进来,又带着一名大夫为老fù看了病。
“我们是城里鱼龙帮的,老大爷以后有什么事,就去堂口说话。”事后那些人拱手就走,未取分文。
李老头和老伴儿、儿子对坐着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也没弄明白这里里外外的事儿,只是都被鱼龙帮的名头唬的不行,决定明天亲自去谢。
倾尽了家底儿,李老头终于换取了八贯银钱,他颤颤巍巍的走进城内鱼龙帮的堂口,手中碰了银子,几乎是见人就拜。
“您这一拜我可当不起,您老的事情,是在顶头上挂了名字的,我们这些人也就是跑跑腿办办事儿罢了。”
李老头被鱼龙帮建邺城堂口的首领扶起,却将对方这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
那人笑着道:“何止是我们这,如今世间流传着一首长诗就是有关您老的,您可听说过?”
李老头更是茫然,心想自己这辈子房子是被雨水打湿了不少回,可却从来没跟另一个“诗”字沾过边儿啊
“那可是郗嘉宾郗郎君亲自写的,如今原稿还在大魏皇宫里放着那那首长诗的名字就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人笑着吟道:“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李老头迷迷糊糊的听着,终于想起那时在城头上,有一个人轻描淡写的救下了自己的xìng命,而另一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义愤填膺的为自己出头,可是自己却畏缩着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一股悔怨之情在胸中汹涌起来,李老头张了张嘴,忽然间泪流满面。
而在这时,妙手空空得来这首诗的人正在大魏皇宫中睡的迷迷糊糊,文臣之首的廖太傅正面对着墙上悬挂的这首诗,心思复杂起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廖太傅喃喃的念着这句话,有些疑惑的自问着:“难道我做错了么?”
“太傅大人并没有做错什么,”谢道韫轻笑着向他举杯,“只是这世上的人都有些健忘罢了。”
正文第五十二章紫袍于光
世人的确是容易健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