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竟是丝毫没有动容,不由得佩服其对方的心境来。
实际上,谢奕多少也是有些微汗的,他毕竟不是自己的弟弟谢安,可以真正的做到处变不惊。说起来,谢安今日并没有来,乃是因为他不喜欢参加这种入仕味道太浓的雅集,对于做官这种事情,他总是避之不及的。
顾家子弟见语言攻势无效,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这谢家人前些日子狠狠的落了自家的脸面,如今顾家子弟可谓是同仇敌忾,只想着如何在中正雅集上扳回一局。原本寻思这中正官甘卢不过是个落寞的士族,自然不敢无视顾家的面子,而甘卢人未到而礼先到的举动,更是让顾家人放松了几分心思。谁知这甘卢却是个不安生的,虽然礼先给顾家送了过去,可他的人一来到晋陵,第一个拜访的竟是太守谢奕。
第一个拜访什么人,这可就是有大说道在其中了。中正官的品级与太守相平,按理来讲,太守府的这一行是去不去皆可的。但官场上讲的就是一个你来我往,按惯例,外来的官员总要给地头蛇一些面子,更何况,晋陵的太守还出身去名门大族。但晋陵此地的情况却有些微妙,地头蛇远不止太守一个,还有更大的顾家在这里,更要命的是,顾家和谢家还有些相jiāo不善。
遇到这么一个情况,甘卢就很是为难了。不论先去拜访哪一个,必定会得罪另一个。他毕竟是南方士族出身,并不想得罪顾家这个南方的大姓。可他也知道如今朝堂上的风评都有北方士族把持着,于是也无法不顾及谢奕的看法。权衡再权衡,便只好一面先送礼,人到了再去拜访另一家,打出一面公事公办的旗帜,倒也堵住了旁人的口舌。
可问题是,这样一来,他倒有两面不讨好、两面都得罪的嫌疑。而如今看来,那些顾家子弟,果真是有些看不好自己了。甘卢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自己如今能够将自己捆上谢家这艘船,不让自己沉下去。
这样在心中胡乱思付着,甘卢和谢奕就来到了亭子里。
这夜吟山上的亭子本是为了游人驻足之用,如今便成了两位大人休憩之所。甘卢按照惯例,让诸位学子们不必拘礼,该如何便如何后,就回到亭子中,与谢奕对坐了下来。
仆从奉上清茶、小食,谢奕与甘宁二人便一面品茶赏景,一面指指点点四周的学子,说这些关乎他们入品与否的话。
前来参选的学子们也是有备而来,有人选了高处负手而立,做沧桑慨叹之状。有人临溪流而抚水流,做叹惋悲戚之意。更有甚者,将古琴或书案都搬上了山来,要么抚一首琴曲,要么提笔书一篇文章,倒也算得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噗”谢道韫看着眼前的景致,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微笑着侧头去看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温柔。
“我忽然在想,莫不是几年前你参加雅集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傻样子?”谢道韫没有去看他,只是抬手撵了一片红叶在手,放到鼻尖嗅了嗅,有种草木清新又腐朽的复杂味道。
“我当然没有他们这么傻,”那男子的目光没有移开,在阳光中显出几分清亮来。他微笑着回答:“但琴却是抚了的,毕竟我的琴艺,你也是曾经赞过的。”
“也不只是哪个倒霉蛋子给你拿的琴,竟要硬生生的搬到山顶上来。”谢道韫轻轻皱了皱鼻尖儿,随意调侃着。
“咦?”谢道韫二人在那边树下旁若无人的说着,亭子这边,甘卢的目光却注意了过来。他眼睛一亮,好奇的问谢奕道:“无奕兄,不知令爱身旁的那位是谁家子弟?竟生的如此风神俊秀、器宇不凡?”
谢奕看着谢道韫那边笑了笑,回答道:“不是参加品评的人物,只是韫儿的旧识罢了。嗯,说起来,那也是我的侄儿,韫儿的表哥,郗超郗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