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非贱种,何至变节?‘惊弓之鸟怕曲木’,我于今已是对你一点爱情没有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自己都收我自己的心不回来。我也不怪你,我是这种命,用生命去换,都换一个男子的心不转来,我还希望什么?”黄文汉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心酸痛哭起来。下女到了这时候,才知事情闹大了,想用话来劝圆子。才走到圆子跟前,还没有开口,圆子已教她滚出去。下女吓得不敢开口了,退到房门口站着。黄文汉痛哭了一会,自己揩了眼泪向圆子道:“你既说得这般决绝,我也是个男子,说不出哀求的话来。不过我此刻实在伤心到了极处,脑筋受了这大的激刺,也昏乱了。我二人几个月来的浓密爱情很不容易。这样糊里糊涂的拆开,实在有些不甘心。然而缘分定了,没有法子。只是我还有许多的话要和你说,此时却没有心绪,说出来也顾此失彼。你可能依我的要求,再在这间房里从容三天,等我脑筋恢复了原状,只要和你谈一个钟头。我这一个钟头的谈话,并不是要挽留你,你能许可么?”
圆子虽然寒心到了极处,决意和黄文汉拆开,但是见黄文汉如此痛哭,心中也有些软了。听说要求从容三天,便答道:“既不是要强留我,便从容三天也使得。”黄文汉才转悲为喜道:“岂敢强留你?我做事从来不勉强人,况对于我极心爱的人,忍心使你再受委屈吗?你既答应我从容三天,我此刻要休息休息,吃了午饭,仍是得去福田家。约了人家,不能失信。福田英子又是上了年纪的人,她不久就要去乡里静养,她儿子说很盼望我去。”圆子问:“福田英子是何如人?”黄文汉道:“福田英子你都没听见说过吗?这人不是寻常女人,很有点思想。她十年前,在日本很有点名气。”圆子摇头道:“我不曾听人说过。”黄文汉遂将福田英子的历史略略述了一遍。圆子本来是个有飞扬跋扈xìng质的女子,听了福田英子的历史,自然佩服。二人闲谈了一会,圆子的气也渐渐的平了。帮着下女弄好了饭菜,同黄文汉吃了午饭。黄文汉又温存了圆子一会,系了裙子。圆子拿出斗篷来给黄文汉披上,又替黄文汉围了领襟。
黄文汉与她亲了个吻,出来坐电车,到了深川区。
黄文汉因久不来福田家,将福田家的番地忘记了,寻了好一会寻不着,问警察才问着了。到福田家已是午后三点钟了。
福田正平在家中待了半日,不见黄文汉来,午后报馆里有事,已到《万朝报》馆里编辑去了。黄文汉见了福田英子,行礼问安已毕,只见福田英子背后,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穿着实践女学校的制服,望着黄文汉想行礼,又有些害羞的样子。
黄文汉看她生得面如映日芙蓉,眼若萦波秋水,不觉怔了一怔。
福田英子回头给那女学生介绍道:“这位黄先生是中国人,在日本留学十多年了,为人很是义侠。”那女学生听了,即伏身向黄文汉行礼。吓得黄文汉翻身还礼不迭。二人行过了见面礼,黄文汉问福田英子道:“这位想是你老人家的令戚?”
不知福田英子如何回答,且俟下章再写。
第八十二章 老福田演说社会学 黄文汉移情少女花
话说黄文汉问那女学生是否福田英子的亲戚,福田英子答道:“她是我的姨侄女儿。她母亲是我的胞妹。她姓斋藤,名叫君子。她的父亲多年亡过了,她一个哥子在文部省(教育部)办事。她家中就只她母女两个,连下女都没用,炊灶都是她母亲亲自动手。”君子见福田英子说她的家事,羞得低着头,只管用手在下面扯福田英子的衣,教她不要说。福田英子不知道君子什么用意,回过头问她:“做什么?”君子低声说道:“我家里的小气样子,说给黄先生听了,怪难为情的,你老人家不要说了罢!”
福田英子听了,哈哈笑道:“你家里什么小气样子,说了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