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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九点多钟,安抵新桥驿站。黄文汉从窗眼里往车站上一望,吓了一跳。车站上的人哪里像是来欢迎的呢,竟是有意来凑热闹罢了。就是天上有数十条瀑布倾了下来,有这些身子挡住,大约也没有一点落在地下。孙先生一出火车门,犬养毅、柴口侯爵等一班贵绅就围裹拢来。站得远的人,都争先恐后。孙先生用手举着帽子,被人浪几推几拥,转瞬即卷入漩涡之中,哪里还能自主?戴天仇、马君武等五个随员,都被冲散。黄文汉下车,同卷了出来,隔着孙先生不远。才出车站门,只见刘天猛同一个穿军服佩刀的中国军人,强捉着孙先生的手臂,从众人中奋勇冲出,拥上了一乘马车。那时来欢迎的几千留日男女学生、商人,及日本人来欢迎的、来凑热闹的,从车站门口排起,十多层,径接到电车路上。中间分出一条路,马车即从路上跑去了。哪晓得那马车并不是接孙先生的,接孙先生的是一乘自动车,上面chā了五色旗子。欢迎的人,都注定了那乘车,一个个要等那乘车子过,才行礼,叫万岁。马车过去,故都没有留意。及马君武和戴天仇挤出来,孙先生早已不知去向,料得是先走了,便跨上那chā旗的自动车。那车呜呜的叫了两声,开起便走。幸喜夜间看不真面目,欢迎的认作是千真万确的孙先生,都行礼,霹雳般的叫万岁。戴、马二人居之不疑,便偷受了这般隆礼。黄文汉在背后看得清楚,心中暗恨刘天猛与那穿军服的不是人。欢迎的人见自动车已去远,才一队队的走散。

    黄文汉不见伏焱出来,便站在僻静处等。见许多的贵绅飙发潮涌的出来,马车、自动车、东洋车,嘈嘈杂杂,纷纷扰扰,闹个不清。知道伏焱必在内同去见孙先生,用不着自己,便不去找他。望着大家走了八成,正待要走,忽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国人,穿着先生衣服,又胖又矮,满头油汗,慌手慌脚,口中cāo着英语,上跑到下,下跑到上的找人问话。恰好一个西洋人走来,那人如获至宝,谈了几句,西洋人找着驿长,用日语说:“这人是孙先生的秘书官,初次到日本,挤失了伴,不知路径,因在美国多年,本国的普通话也说得不好,所以用英语问路。”驿长听了,忙着人叫马车,送到日比谷帝国旅馆去会孙先生。黄文汉听得,笑了一声,离了车站,回代代木,到家已是十二点钟。安歇无话。

    次日午后伏焱来道谢,黄文汉问昨晚何以刘天猛同那军人挟着孙先生走,秘书官何以那般慌手慌脚。伏焱道:“中山原不认识刘天猛,那军官也不认得是谁,因被人挤得立脚不住,回头看随员不见一个,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刘天猛和那军人知道日本小鬼素来无礼。那年俄国皇太子(即现在的俄皇)来日本,无缘无故的中了一手qiāng。李鸿章在马关定条约,也冤枉受了两qiāng。恐怕中山这回来,又有意外,故紧贴住中山左右。见中山回顾了两次,一时神经过敏,便一边一个挟着中山跳上马车便跑。那秘书官却是好笑,我也没有问他姓什么。我正到帝国旅馆不久,见他坐马车来了,一见了中山,开口便道:‘好危险、好危险。我以为你们中了zhà弹。’中山忙问:‘你这是什么话。’他指手舞脚的道:‘那停车场上,白光一闪,轰的一声zhà弹响,你们没有听得吗?’中山笑道:‘你该死。在美洲这么多年,连夜间摄影用镁你都不晓得吗?’他才明白了。”

    黄文汉听了大笑起来,说道:“中华民国地大物博,就有这种怪人物。今日报上五个随员都有名字,我记得是戴天仇、马君武、袁华选、何天炯、宋耀如五个。戴、马二人,我亲眼见他坐自动车跑了。这三个,我不认识,矮胖子必是三人之一。”伏焱笑道:“管他是哪个,知道这笑话便罢了。这种无名之英雄,就调查出来,也不过如此。”黄文汉点头道是。伏焱道:“明日午后一时,留学生在日本青年会开欢迎会,你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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