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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板被水溜得甚是光滑。蕙儿同蝶子到得浴堂,见蝶子在外面即将衣服脱得精光,蕙儿就很觉不好意思。隔着玻璃望浴堂里面,都是女人,没有穿着衣服的,只得面壁也将衣服脱了。她的脚虽是曾放过的,然小时已将骨头包死,五趾都拳作一团,全不曾打过赤脚,又势不能穿着袜子进去。见蝶子已将玻璃门打开,对自己招手,只得一扭一拐的跟着走进门来。不两步,踏着木板一滑,倾金山倒玉柱,足的跌了一jiāo。红着脸扒了起来,就蹲在板上,不敢再走。弄得一浴堂的女人都停手不洗,望着她一双脚嗤嗤的笑,羞得蕙儿几乎要哭了出来。幸得蝶子跑了过来,将她扶入池内。她就躲在池角上浸丁一会。也不敢出来擦洗,扶着壁一步一步的挨到外面,抹干水,穿好衣,坐等蝶子。蝶子见她已经出去,忙胡乱洗了一洗,即带着她出来。

    蕙儿回到家中,气得将朱钟乱骂说道:“这样地方,也要她带着我去。”朱钟笑道:“这就叫我无法。你要洗澡,日本哪个浴堂不是这样的?若是长崎、大阪,还有共浴的,那便怎么哩?即到日本来留学,哪里还说得这些讲究,并且这又有什么可丑?”蕙儿道:“谁说怕丑来?安着那滑溜溜的木板,又是斜的,教人怎生站得脚住?我是发誓不再入这样浴堂了。”

    朱钟笑道:“只要你能终年不洗澡,就不入浴堂,也可省钱。”蕙儿发急道:“你这是胡说,难道日本大家小姐也是跑出来和她们混作一块儿洗吗?”朱钟道:“那倒不必大家,只要是中等人家,家中就大半设有浴堂。只是做个浴桶,至少也需要二十来块钱,还要烧许多炭,才得一桶水热。我们迁徙不定,日本的房子做得又蠢,浴堂须在起造房子的时候安置,不能将就着用。你只看这所房子,何处可以安放浴桶?大凡有浴堂的房子,多半不小。我们人少,断不能住。”蕙儿不服道:“据你说,那到日本的女留学生都是到浴堂里去洗的了?”朱钟道:“那却有几等。也有几人合伙佃房子,自己备浴桶的。也有住稍大的栈声,用栈房里的浴桶的。到公共浴堂去洗的也多。”蕙儿道:“既是栈房里有浴堂,我就去住栈房。并且我既到了日本,也得进个学堂上上课。终日住在这不村不市的地方做什么?”朱正章道:“你一句日本话也不懂得,上什么课?”

    蕙儿道:“谁生出来就懂日本话的?谁学不会的呢?”朱钟听了望着朱正章道:“妹妹想读书也是好事。你老人家就带她到东京去住栈房,两人每月伙食,也不过二十多元。甫全住在江户川馆,就到他那里去也好。他左右没有上课,妹妹可从他学点日本话。还有个湖南人成连生,与我素有jiāo情,也住在那里。他来日本很久,可托他照拂一切。我每礼拜日可来东京一次。”蕙儿问道:“那馆子里有浴桶没有?”朱钟道:“自然是有浴桶,才教你去住。”蕙儿听得?方欢喜了。朱自章正想到东京多jiāo熟几个人,好施展他平日的手腕,当即应允了。只是蕙儿将来进学堂的费用要朱钟出,朱钟不能不答应。次日朱正章即收拾行李,朱钟仍送他父女到东京,在江户川馆住着,托了成连生、朱甫全大家照应,方转回千叶。

    自此蕙儿每日从甫全学日本语。蕙儿的天分很高,只学了个多月,居然可办粗浅的jiāo涉。那近处有个女子手工学校,蕙儿便报了名进去,学编物造花之类。

    不知朱正章父女住在江户川馆内,演出什么事实来,且俟下章再写。

    第六章 多情种拨雨撩云 老骨朵退财呕气

    前章书中所说的那成连生,他和周撰是同乡。年纪有三十多岁,从宣统元年得官费到日本,近两年来,在中央大学上课。

    只因他xìng喜吟咏,在东京结识了一班诗友,组织一个诗社,每礼拜会诗一次。朱钟平日也喜胡诌几句,故与他成了相识,心中很敬慕他是个风雅之士,故送朱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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