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自开烧锅,价廉而酒美,贩客厚获赢余,远近争趋之。每晨停于门者,肩挑百十。
期月得利千余金,势不能止。风闻入邑宰耳。当是时,烧锅之禁甚严。将搜索酿具而罪之。幸旗人为吏,得信急为之备。其蒸甑,所制铜壶式甚高大,重百余觔,或谋埋之,或谋毁之。先生曰:“否,否,势不及,必致败露。”率家人共举其壶,置厅事众目共睹之地。妻孥方疑讶间,宰已入,携先生进内宅,叱役穷搜,甚至掘地发墙,毫无踪影,宰出坐厅事,侍从吏役百余。壶明明在案间,无一睹者。宰去,集家人从容捶碎,熔化灭迹。或问:“何以官不能见?”先生曰:“搜远不搜近,偶然耳。”予知先生不肯泄机,必用六戊藏形法也。遂为子毕姻,改酒坊为钱局,俾二子掌之。先生以琴棋自娱,不与俗事矣。
其妻父朱氏,为邑名医,子四人,或继业,或设肆,因此起家。无赖之徒觊其有,肆欺讹诈。四子苦累,教子读书应试,凡入庠者,可支门户,盼望綦切。时朱翁考终将葬,舅以葬期谋于先生曰:“姊夫明晰yīn阳,能为人福,如使吾子侄一人入泮,举家感甚。”先生敬诺,择冬月某日未时,应天微雨,二狗衔花戏墓侧,一男子戴铁帽,一孝fù索取石炭,此正时也。举棺封壤,孙必游庠。诸舅皆哗曰:“冬月惟有梅花,品甚贵重,狗乌能得?铁帽惟军中有之,太平之世谁敢戴此?恐未必如所算。”先生正容曰:“我亦不能预知,不过依书为断。我尽心为岳翁推选,恐未至大谬。”至日果小雨,舅已奇其言,舆榇入茔,停待正时安穴。见两小犬争芦花一枝来墓间,有农夫买得铁锅戴于首,以代雨具,孝fù亦至。诸舅大悦,推棺闭冢。次年一孙入泮。
芗厈曰:先生以琴棋名噪一对,当道富室重聘争迎不应,高士也。其术数之学,老益韬晦。有求之者,曰:“我亦由夫人耳,从宪书指与一黄道日而已。”予从学琴,见案头奇门,谨请教。先生卜曰:“孺子尚可。”随指示奇壬布局法,不以术告也。叩之,曰:“此在自己研究,久能悟得,非师可授也。况以此眩人,恐有杀身之祸。何苦乃尔。”予不敢渎。今先生逝矣,惜秘学失传,谅下愚无德以承受之耳。
阮封翁
翁江南仪征人,xìng恻隐好义。壮为鹾伙,岁入百余金,往往赒恤亲友,一挥数十金,贫不能赡妻子,泊如也。一日,至广陵转运鹾务,市不戒于火,被焚千余家。赤贫者无力赁屋,男fù老幼皆露处。忽澍雨滂沱,立泥淖中,相向而泣。翁触目伤心,计极贫人不过百十,费无多,思有以授之。亟趋至商家,谋所以安置之法。商人以翁人微言轻,志大妄举,相与讪笑之,无肯为筹划者。翁忿且愧曰:“诸君既不顾乡谊,我虽非郡人,亦当独任。”咸笑曰:“汝大才有力,愿好为之,勿累我等。此功德无量也。”翁去,向居停作秦庭之哭,求预候薪俸数十金,呼匠为席棚百十间,俾贫民避风雨,欢呼感激,祈天为善士降祥。是年,翁应得劳金俱预支费讫,徒手归,几不能卒岁。幸其子为诸生,肄业书院,聪明才智为当道所器重,均有赠遗,藉以苦度。未几,乡会俱捷,入词林,大试皆前列,简在帝心,典试学差,旋俾以封疆重任,巡抚浙江。翁受二品封而殁。服阕后,节制两粤,入赞黄扉。晋翁太傅。天道福善,有以也夫。
或曰:“吾子持福善祸yín之说,每遇封翁,无不啧啧称叹,似矣。然如颜子渊,德行首列四科,宜其身膺显爵,子孙昌盛。何以生前屡空且夭殁,又无贤裔。是天道不可问久矣。”芗厈曰:“否,否,圣贤虽不可以常理论,然颜子独善其身,不屑兼善天下故也。尝读《韩诗外传》,孔子谓回曰:家贫居卑,胡不仕乎?对曰: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饘粥。郭内之田四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学于夫子者足以自乐。回不愿仕也。由此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