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外人者,舍约而引例,我其将奈之何?故妹之意,第一当宣明抵制的宗旨,专為废例而起。宗旨既定,再就现在情形,谋所以维持商场,保全市面的方法。而如有於全局有害者,则只可以為多数人计公益,不当為少数人计私利。姊姊亦国民中之一人,既為此事出与社会周旋,家庭间亦尝有所论辩否?」
隐红笑道:「上天下地,独往独来,何处為我的家庭?」
张氏惊道:「姊姊并地室家麼?」隐红道:「不瞒姊姊说,小妹為先人遗腹,六岁又遭母氏之丧,幸為邻庵老尼收养,得至chéng rén。向来於世事不闻不见。此番因佩姊姊的热心,才来踵门求教。本意想劝姊姊无劳笔舌,无如姊姊立志既坚,小妹又不工辞说,此时倒觉无从进言了。」张氏道:「姊姊来申何事?老尼曾否同来?」隐红道:「不妹行踪无定,来去不常,也无一定的事。老尼却尚在山中。」张氏正色道:「厌世主义,不合现时的趋势。姊姊稚龄弱质,也不在厌世的时候。」隐红不让说下,早截住道:「小妹别有怀抱,不入世也不出世,姊姊倒不劳掛怀。时已上灯,后会有期,姊姊凡百自重。」张氏道:「尚不曾问姊姊的寓处,妹真忘情了。」隐红道:「不妹居址,姊姊即知之,亦无从过访,明日如在此间,或者到会中奉候,也未可知。」说着已经离房。
其时怀祖避在建威房中,等张氏送客归来,又相议道:「其人言论无异常人,其形踪至為恍惚,真令人无从捉摸。」张氏道:「我视其人,虽饶有美姿,眉宇间时露英武慷爽之气,或者便是隐娘、红线一流人,也未可知。」谈论一会,夜色渐深。饭毕就寝。
明早,建威邀怀祖先至雅仙,园主陈钊泉早遵两人预嘱,安排妥贴,伶人也都遣开,只留几丁茶房在内承值。午后,张氏先到,未时,干事员、招待员陆续都来。一到申初,前前后后,到了竟有五百餘人,一半是闻风自来。
铃声一响,先有干事员宣明本会宗旨,是争例不是争约,所以即名為争例会。宗旨宣后,来宾中登坛演说的共有八人。
末后张氏才翔步从容,走近桌边,款款吐语道:「诸侠姊姊妹妹呀!我辈女子不是国民之母麼?為个人之母者,勿论子之贤不肖,念其為骨血所化分,只觉可爱,不觉可憎。為国民之母者,子之為上流、為中流、為下流,在他人虽有分别,在母之眼帘中,只见為子,不见有何阶级。并且他人视之愈贱,蹙之愈甚者,母之於子,则怜之愈深,护之愈力。例如道有饿夫,男子斜睨而过之,女子则必有多寡之助。足见人群的感情,女子自优於男子。而所以致此者,则由世界人类,都為我女子所生所產,故无声无臭中,遂相感而不自觉。
「今日言抵制者,為外人虐待我侨氓而起,侨氓之受虐者要以工人為多、為最烈。能使工人出苦海而入乐土,则商人学生相沿而及之,祸不扫自除。仅仅言改约,即能如愿,不过便商而止,便学生而止,工人要不得与。诸位姊姊妹妹啊!旅外之人,难道不是我女子所生所產麼?勿信外人,谓愿并改一二条,遂坦然不為我子若孙虑也。毋论现所续议,我工人去来出入,依旧不能自由,即使改至十分完善,不还有例在麼?我执约以相詰,彼引例经相绳,究竟管理之权,在人掌中,约之力断不及例。诸位姊姊妹妹啊!到那时,我工人果不消说,依旧是為鱼為ròu,听人烹割了。我商人,我学生,自今以前,未尝得享约之利,自今以后,岂能免例之害麼?」
说到这裡,台下有人詰问道:「约何尝有利?商人学生如何能享呢?」张氏道:「第一次《禁约》说,此是专指华人续往美国承工者,其餘别等华人,均不在限制之列。第二次《禁约》说,此约专為华工而设,不与官员、传教、贸易、游歷人等,现时享受来寓美国利益有所妨碍。照这两条文义解释,商人学生犹在商约中最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