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府家人也颇知觉,因贺氏平日待人甚宽,近日又知自己非礼,每以银钱酒食赏他们,正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况这些家人一则感他平日之恩,二则受今日之贿,那个肯多管闲事!可怜任正千落得只身独自,并无一个心腹。
过了几日,王lún见人心归顺,遂取了一千两银子谢贺世赖。贺世赖道:“门下无业无家,这多银子与门下,叫门下收存何处?大爷只写张欠帖与门下就是了。倘有便人进京,乞大爷家报中通知老太爷一声,将此银与门下大小办一个前程,也是蒙大爷抬举一番。祖、父生我一场,他老人家也增些光,感你大爷之恩。”王lún道:“如此,我代你收着。”写了一千两欠帖与贺世赖。王lún笑道:“我与令妹只能相会一时,不能长夜取乐。我想明日连男带女一并请来,将花园中空房一间,把令妹藏在其中。到晚,只说贱内苦留不放,明日再回。那时任正千自去,我与今妹岂不是长夜相聚乎!”贺世赖道:“使得,使得!”次日,差人请任正千连贺氏大娘一并请来,就说:“后边设席,家大娘仰慕大娘,请去一会。”家人来到任府,将言禀上。任正千道:“既是同盟兄弟,有何猜忌?”分付贺氏收拾,王府赴宴。“明日,我这边也前后备席,连王大娘一同请来饮酒。”任正千上马先自去了。贺氏连忙梳洗,穿着衣裳,诸事停妥。临上轿时、叫过心腹丫头两个,一名秋菊、一名夏莲,分忖道:“我去王府赴宴,你二人在家如此如此,我自然抬举。”他二人领命,贺氏方才上轿去了。
且说骆宏勋回南,因有老爷灵柩,不能快行,一日只行得二叁十里路程。临晚住宿,必得个大客店方可住得下。在路行了十日有余,行到山东地方。那日太阳将落,来到定南府恩县jiāo界一个大镇头,叫做苦水铺。余谦道:“大爷,论天气还行得几里,但恐前边没有大店,此地店口稍宽,不如在此住了,明日再行。”骆宏勋道:“天已渐热,人也疲了,就此歇了吧。”于是众人看见一个大店,将皮箱包裹俱搬入店内,将老爷的灵柩悬放店门以外,是不能进店的。走至上房坐下,店小二忙取净面水,骆太太并宏勋净了面,分付余谦,叫店小二拿酒饭与人夫食用。将上灯时分,店小二将一支烛台点一支大烛,送进上房,摆在桌上,请太太、公子用酒。骆太太母子入席,正待举杯,只见外边走进一个老儿来,高声说道:“哎呀!骆大爷,久违了!”骆宏勋听得,举目一观,正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不知来的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花振芳救友下定兴
却说骆宏勋下在苦水铺上坊子内,才待饮酒,只见外边走进个老儿来,道:“骆大爷,久违了!”骆宏勋举目一观,不是别人,是昔日桃花坞玩把戏的花振芳。连忙站起身来道:“老师从何而来?”花振芳向骆太太行过礼,又与骆宏勋行过礼。礼毕,说道。“骆大爷有所不知,此店即老拙所开,舍下住宅在酸枣林,离此八十里,今因无事,来店照应照应。及至店门,见有棺柩悬放,问及店中人,皆云:是过路官员搬柩回南的。老拙自定兴县任府相会,知大爷不过暂住任大爷处,不久自然回南,见有过路搬柩的,再无不问。今见柩悬店门,疑是大爷,果然竟是。幸甚,幸甚!”花振芳分付店小二将此等肴撰搬过,令锅上重整新鲜菜蔬与他。店小二应诺下去。花老分付已毕,又问道:“任大爷近日如何?可纳福否?”骆宏勋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待晚生慢慢言之。”花者闻听此言,甚是狐疑,因骆太太在房,恐途中困乏,不好高谈,道声:“暂为告别,请太太方便,俟用饭之后,再来领教。”骆宏勋道。“稍坐何妨!”花振芳道:“余大叔尚未相会,老拙也去照应照应,就来相陪。”一拱而别,来到厢房。余谦在那里安放行李,见道:“呀,老爹么?久违了!”花振芳道:“我今若不来店,大驾竟过去了。”余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