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不可训也。”连呼“负负”而去。
姜知其计不行,乃谓吕曰:“卿真铁心石肠哉,今而后吾知所以敬子矣!”嗣是,姜室或有坐客,未尝一令吕见。唯帘栊寂静时,则招吕共话,善窥吕意,所论多中窾窍。姜嗜洋烟,时或一灯相对,姜以烟进,吕辄拒之。姜言:“偶一吸食,岂便累人?但纾困倦、解烦闷耳。且吾抛家千里外,举目无亲,得一故乡人,无殊骨ròu。子年长吾四周,当姊事之,从此缔盟,可以同胞相视。脱兄弟行有目矐足蹩者,能任其飘零无地乎?况橐中储积,皆倘来之物,闭之不祥。吾非守钱虏,一烟之供,当无虞不给也。”
由是,一试再试,两月之间,渐为洋烟所陷。恋恋灯侧,习惯成癖。偶自思日费浩繁,婷婷虽口不言钱,然天下手足之亲,犹往往以阿堵物致生嫌隙,况在陌路,可终恃乎?向灯咒誓,谓从此严受戒香,断不为送命灯再作青眼。而时至辄惫,欠伸一呵,涕泪jiāo作,有非刀锯所能禁者。
魔缠既已沉痼,动止自增娇懒。一日,婷婷他出,设灯不具烟。吕自卧灯之左侧,目沉沉半入黑甜。客有苏叁少者,肌肤白皙,状貌丰腴,来卧灯之右侧。探襟内,出五色彩络。络有银缕缠丝小笼,启笼出盒。盒叁迭,工巧绝lún。吕再启睫,略一展盼,仍瞑睡若无所睹。苏视吕鬓发蓬松,而玉容娇媚,海棠春睡图无此动人也。以受婷婷嘱,未敢唐突西施。
烟方叁四喷,姜自外入,问曰:“王妪何往?”苏曰:“甫来未睹也。”姜乃倚吕左侧坐,苏pào芳膏以进。姜斜卧,伏吕肩就吸之。吕yù起让姜,姜按其肩不使起。苏再进烟,姜顾吕曰:“汝吸此,想馋涎不耐矣。”吕亦吸之。由是识叁少,日叁御灯,皆叁少供给。久受资次助,心窃感之。姜或苦客繁,则假吕室以款叁少,吕不之却也。闲寂兰房,往往共灯终夜。
一夕,姜与苏、吕同卧灯侧。姜问吕:“叁少何如凤某?”吕曰:“狗彘之类,岂可以人比哉?”姜曰:“日闻叁少言,与汝略无沾染,何清洁如此?”吕曰:“其事良然。然非妾务洁也,无盐之姿,不足以侍巾栉,是以弃之耳。”姜曰:“唉,叁少非双盲者,咎必在姊也。今夕愿以月老自任,为两人执柯。后有寸进,须无忘作合也。”乃牵吕臂,就枕灯左;更挈叁少附吕背,加颌压靥以卧,己则调烟灯右,以给奉两人,百计挑弄之,四漏始去。
是夜,两人方同衾枕。由是,凡设酒筵,有叁少在,则吕必入座。渐与酣饮者斗口,辨识人益多,因而卧榻之侧,不禁他人鼾睡,遂居然cāo烟花业矣。岁馀,而旧日奁资全获兴复。厥后凤岐飞以目眇丐食扬城,往来吕院前。吕怜之,犹时时给以衣食。
箨园氏曰:fù女非能知书,其于道理一节,既无由见得到,斯不免唯情所感耳。乃天下事多有甚不可解者,此随园老人所以深信夫佛氏因缘之说也。顾观世人所慎于闺闼之间者,往往忌智能,不忌朴拙。殊不知智能之士,所至最易炫目,作合良难;况既寸衷明了,期不能无顾虑心、惭怍心、yīn骘心。虽其人非甚君子,而动有关碍,勒成其为君子焉。若夫朴拙者,人既不作防闲,己又无复心计,昵近之久,jiān私生焉。吕四娘之于凤老,亦犹是也,众人国士之说,特强词耳。不然,何其后卒cāo烟花业哉?岂非入室之谋太骤,而叁少之渍以渐乎?鳅鱼之处湿,不病于痹;庄狱之久居,莫求其楚。习惯成自然也。古贤母之择邻而处,亦防其渐而已矣。
姚崇恺
桂林人姚崇恺,从其父贸易汉阳。年及弱冠,灵椿失庇,所遗铺业,约值四百金。恺以习惯人情,克承先业。
汉阳风俗奢靡,女闾盛启。有曹姓妓,名翠之,以姚少年韶秀,吐属风流,xìng情和顺,甚爱之,遂相与为啮臂之盟。姚宿曹院中,恒旬日不归,而衣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