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汝夫藏蛙于瓜,乃汝教之耶?”fù初犹抵赖,一再研诘,始承之。抚曰:“汝谋不为不巧,安得入城即败?其中必有别情。”fù言:“为口食所迫,不得已而为此,非有他故。”
抚遂大陈刑具,叱而讯之,曰:“王法在是,汝能无惧乎?且汝已言藏蛙出自己教,则葛虽犯法,而主谋者汝。汝夫可以不死,汝将不可复生。然思闺阁中人,未必能作此狡狯。或有善谋者,怜汝窘于晨夕,而教以藏蛙盗鬻之术。此其间固当别有主谋,汝又何必为他人顶缸乎?”fù是其说,遂以主谋者告,其人盖城北富家子也。
差提到案,并四卒与fù对质。始知富家子本fù之夙好,意尝患葛,思yù杀之而无其隙。适有禁蛙之令,遂与fù谋,伪为瓜藏计,怂恿葛欺使入城。预贿四卒,伺于郭门,待其至而擒之。借抚公之刀,以杀我yù杀之人;我不蹈于刑,人自罹于网:计亦巧矣!而无如抚公之不为其用也!
论富家子jiān杀之情,谋陷之dú,宜于常律有加焉。然虽驱葛入阱,而葛尚未死于谋,难科以“jiān杀本夫”律,于是重罚以惩;葛妻则判使离异,四卒亦皆杖革,而葛卒不罪。
旧传此事出于陈文恭公,然文恭公世宗宪皇帝称其能知政体。其秉节江西也,筑罗丝港石堤,造黄牛洲浮桥,浚凿龙驹寨水道,所见于《行状》者,皆地方重大之务,宜不以琐琐小故自炫其聪明。疑此或别有陈抚所为,传者以公之名重,附会言之耳。
箨园氏曰:“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贤者之所斥也。因杀蛙而科人以死律,必非抚公意也。毋亦yù止民之杀,故设为重刑以惧之耳。从来愚拙事,多系智巧者为之。诱葛以自杀,计非不工;抑知抚公非奉有成宪,果能以己意杀人乎?yù以害人,终于自害,徒有jiān谋,并无卓见。唯富家子,故用意如是也。
王货郎
徐州郡城叁阳馆,有阇黎年十八九以来,丰姿秀媚。未披剃时,与王货郎同就馆师,相狎甚得。货郎结茅附郭,去叁阳馆不半里。每出经纪,必就馆小驻,杯勺流连,恒醉饱以归。王得钱沽酒,亦时时邀僧饮其舍。
王妻季氏,结缡未久,眉目楚楚,衣履修洁,匀脸抹鬓,颇不疏略。王长僧叁岁,僧呼王“兄”之、季“嫂”之,季亦以“夫弟”之呼呼僧。僧初见季,颇形面腆。面货郎家无次丁,杯酒当筵,必季行炙。初惟托伴进馔,问酸咸、谦失饪而已。既而渐驯渐熟,猜忌全消。王以僧朴诚,爱好无异骨ròu,辄唤季添箸共饭,红袖缁衣,履舄jiāo错。
一日,王又约僧晚酌,市肴馔数事,嘱季调羹以待。己则出走近村,冀卖数百文即归。嘱罢,摇“唤娇娘”以去。肩头贸易,缠绕乡间,晌午不返。僧踵门叩问,知王唱卖未归,遽即辞去。日已西沉,僧又至。季曰:“未审有何牵绊,迟延至此。请先入,瞬息当至矣。”僧沉吟,季趣之坐。移时,益无声息,僧复yù行。季曰:“酒已热矣,倘叔去而彼归,将谓粗笨fù慢客也。脱粟饭有何佳肴,金乌已堕,枵腹想难更耐。请陈馔先饮。”僧倚筵弄箸,默无一语。
季罗列杯盘,酌酒以进,再尽再劝。厚意殷勤,转侧不离僧左右,挑弄多端。僧亦略窥其意,但年稚羞涩,谦言“量窄”,不甚畅饮。季自尽数杯,挨身僧侧,送酒唇边。僧就犯之,遂以致乱。是夕,王终夜不至,青春两少,鱼水甚欢。自是,遇王远出,即歌“赤凤来”矣。王于眉睫间渐窥而疑之,然犹未悉其详,积不能发。
货郎小负贩,倾家储积,尽在肩头,少立赊欠,资本便已亏短。一日,担头物事出脱几尽,而阿堵空空,难资周转。近村有刘翁者,家称殷实,与王为买卖旧主,欠簿登记,已万馀钱。王恐忤翁意,不敢言索欠,以称贷告。然田家储蓄,不在库藏而在仓庾,